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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章 黎明前的馍(3/4)
老孙头挎着他那个磨得发亮的旧药箱,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他花白的头发凌乱,显然也是刚从被窝里被拽起。一进屋,看到炕上的情景,老孙头的脚步猛地顿住,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他快步上前,伸出两根颤抖的手指,急切地探向拴柱娘的脖颈。
几秒钟的死寂。老孙头的手指无力地垂下,他缓缓首起身,对着满屋子绝望的目光,沉重地、缓慢地摇了摇头。那动作像有千钧重,压得整个屋子都往下沉。
“晚了……心口疼……这是要命的急症啊……”老孙头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行医多年见惯生死却依旧无法释怀的疲惫和悲悯,“痰涌上来,堵住了……一口气没上来……”
“哇——!”拴柱的恸哭如同受伤野兽的哀嚎,猛地拔高,又骤然撕裂,他死死抱住他娘僵硬的身体,额头抵在冰冷的炕席上,肩膀剧烈地耸动,哭声里是撕心裂肺的痛楚和天塌地陷的绝望。拴柱爹靠着冰冷的土墙,身体一点点滑下去,瘫坐在泥地上,双手捂着脸,浑浊的泪水从指缝里汹涌而出,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老旧风箱般的嗬嗬悲声。
周麦穗站在一片狼藉的炕沿边,手脚冰凉。她看着老孙头疲惫而无奈的脸,看着彻底崩溃的父子俩,看着炕上那具曾经鲜活、此刻却冰冷僵硬的躯体。空气里那股浓烈的酸腐气味和死亡的气息紧紧缠绕着她,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裤兜里那个小小的盒子,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栗。
老孙头叹了口气,从药箱底层摸索出一小块褪了色的红布,颤巍巍地盖在了拴柱娘那张残留着巨大痛苦、青紫未褪的脸上。那一抹黯淡的红色,是最后的告别,也像一道刺目的伤口,狠狠扎在周麦穗的眼里、心上。
周麦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间弥漫着死亡和绝望气息的屋子的。她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回家的土路上。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湿漉漉地缠绕在路边的草叶上,也缠绕着她冰冷麻木的西肢。拴柱那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拴柱娘最后那张青紫僵硬、凝固着巨大痛苦的面孔,如同鬼魅般在眼前挥之不去。
死亡。如此粗暴,如此冰冷,如此不容分说地闯进了这个平凡的早晨,像一柄重锤,狠狠砸碎了所有浮于表面的迷茫和虚幻的诱惑。在它面前,裤兜里那个代表远方和另一种可能性的精致书签,轻贱得如同尘埃。生命本身,能抓住的、实实在在的温热,才具有压倒一切的分量。
推开自家院门,熟悉的柴草气息混着灶房的烟火味涌来。院子里,那堆马大强劈好的木柴,在渐渐明亮的晨光中沉默地矗立着,棱角分明,散发着新木特有的、干净而温厚的香气。这沉默的存在,此刻却像一种无声的抚慰,一种坚实可触的依靠。
灶房里,母亲佝偻着背,正拿着葫芦瓢,小心地将水舀进灶台上的大铁锅里。锅里,水汽开始丝丝缕缕地升腾起来。
“回来了?”周母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种经历世事后的平静和不易察觉的沙哑,“拴柱娘……走了?”她问得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嗯。”周麦穗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干涩。她走到灶台边,默默地卷起袖子。盖在粗陶盆上的湿布己经被掀开,盆里的面团经过充分的发酵,体积膨大了几乎一倍,表面布满了细密的气孔,散发着面食特有的、令人心安的微甜香气。这蓬勃的生命力,与隔壁刚刚逝去的冰冷,形成了残酷而鲜明的对比。
周麦穗深吸了一口气,那带着酵母香气的暖意似乎驱散了一丝胸口的冰寒。她将发好的面团从盆里整个取出,放在撒了薄薄一层干面粉的案板上。双手用力地按压下去,将面团里发酵产生的气体挤压出来,发出沉闷的噗噗声。这揉面的过程,似乎也揉进了她心头的滞涩和沉重。
面团在她手下重新变得光滑紧实。她揪下一块块大小均匀的剂子,双手灵活地团弄、揉搓,将它们塑成一个个浑圆的半球。动作熟练而沉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案板发出轻微的、有节奏的“咚咚”声。母亲己经烧热了大铁锅,锅底的水开始翻滚,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白色的蒸汽弥漫开来,带着湿润的热度,模糊了灶房里的景象,也模糊了周麦穗眼底残留的惊悸。
就在最后一个馍馍坯子被周麦穗灵巧地团好,轻轻放到铺了湿笼布的蒸屉上时,院门口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那脚步有些迟疑,停在了院门外,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周麦穗和母亲同时停下了动作,望向门口。
晨光熹微,薄雾轻纱般流淌在院墙内外。马大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逆着光,轮廓显得有些模糊。他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粗布口袋,鼓鼓囊囊的,能看出里面装满了东西。他站在那儿,没有立刻进来,目光隔着院门和蒸腾的水汽,先是落在周麦穗身上,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有未消的憋闷,有深藏的关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闪躲。随即,他的视线飞快地扫过院子里那堆他亲手劈好的柴火,又迅速垂下眼睑,盯着自己沾着泥点子的鞋尖,仿佛那鞋尖上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
周母轻轻碰了一下周麦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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