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港灯照见旧船帆（3/3）

验收组的探照灯扫过来时，应娘正往艉楼泼硫磺粉："驱蛇的！"她踢开的木箱里露出半封火漆信，穆字印章红得刺眼。

叶明琮突然举枪打断吊索："冯太太的防汛桩合格了。"

"参谋长是看到穆家运建材的船进港了吧？"杺瑶甩着浸透的鬓发，"他们的新式混凝土可经不起冻融试验。"

验收组员爬上甲板签字时，孤云突然抢过钢笔："补充条款第八项，总指挥有权调用穆家货仓。"

"也别忘了第九项。"她划掉某行小字，"汛期结束后总指挥职务自动解除。"

江风卷着碎冰碴往船舱灌。应娘突然亮出金怀表："穆三小姐的船提前到今晚靠岸！"

杺瑶拆卸压力阀的动作重了三分："正好让新图纸派上用场。"

"你管防汛桩偏移叫派上用场？"孤云扯松领口喘气，"当年是谁说'工程误差不可原谅'？"

"误差范围内。"她将量尺摔在仪表盘上，"就像婚约还剩十一个月零三天。"

货轮突然剧烈震颤。叶明琮的佩刀插进裂缝："这个应力裂痕......"

"和穆家去年塌掉的仓房一样。"杺瑶抹去钢板上的冰霜，"建议您提醒穆小姐换家钢厂。"

验收集结号响起时，孤云突然将安全绳系在两人腰间："跳船逃生演练？"

"防汛条例第七章规定......"

"去他妈的条例！"他拽着她坠入江水的力道比婚礼那日还莽撞。浮出水面时，验收组的红蓝信号弹照亮她眼底水光。

"你在发抖。"孤云抹开黏在她眼前的碎发。

"江水太冷。"她踹开漂来的浮木，"比不得穆小姐的巴黎香水暖人。"

货轮鸣笛宣告验收通过的刹那，防汛桩上的警示灯全数亮起。叶明琮俯视着江中二人："这出殉情戏码能加进验收报告么？"

"在演习条目第三款。"杺瑶扒着救生梯的手指冻得发紫，"就像婚约附则......"

孤云突然将她推上甲板："第十一款写明遇险时保对方性命。"水珠顺着他眉骨滴进她衣领，"不包括心。"

穆家货轮的汽笛声刺破浓雾，新刷的船漆比婚船当年的喜字还艳。应娘抖开毛毯裹住杺瑶，突然摸出块绣着茉莉的手帕——正是穆瑾留学前送孤云的饯别礼。

"明天开防汛会议。"叶明琮甩干军帽上的水，"穆三小姐担任外籍顾问。"

杺瑶拧着湿透的婚书复印件："正好更新防洪预案第十二章。"

"你要用婚约的剩余期限做防洪周期？"孤云扯下手帕擦枪，"不如首接说还剩三百西十二天。"

江鸥掠过穆家船头时，船钟敲响十二下。防汛探照灯扫过两人湿漉漉的身影，在防波堤上拖出老长一道纠缠的影子，像极了当年被浪头打散的龙凤烛。

（第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