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港灯照见旧船帆（1/3）

端午节龙船鼓响到第三通时，杺瑶正往青粽叶里填炒米。本文搜：有书楼 youshulou.org 免费阅读廊下突然撞进穿海关制服的人，皮靴底黏着江滩新漆的绿漆："汛期码头要设三道岗！"

孤云拎着铜壶浇灭廊檐艾草："涨的是江水还是关税？"

"叶参谋长在水闸督工。"来人拍在石桌上的图纸被粽米黏住，"要调两艘货轮运防汛桩。"

前院忽地炸开陶罐碎裂声。七爷捧着湿润的硫磺粉冲进来："三号仓渗水！"他蓑衣滴落的江水洇湿图纸边缘，蓝墨水化出模糊的经纬线。

叶明琮的汽车喇叭在门外短促鸣响。杺瑶解开围裙擦手："运沙船改道需要防汛署批文。"

"冯太太不就在批文上签过字？"叶明琮甩进来的文件夹里夹着端午节礼单，"你添的第十二条附加款可占三成利。"

祠堂方向忽然传来争执。储物娘扯着船运公司会计的领带往天井拽："去年的桐油账对不上！"她高跟鞋尖踢翻的算盘珠滚到叶明琮脚边，有颗骰子混在其中闪着红点。

孤云用刺刀尖挑起骰子："这是漕帮结算单的暗标。"

"上个月交接防汛沙的尾款。"杺瑶抽走骰子捏碎，露出里侧刻的"陈"字，"家父的旧部总爱整花活。"

江面忽起汽笛长鸣。七爷撞开雕花门嚷："英商的货轮卡在老闸口！"

叶明琮的佩刀将图纸钉在樟木柱上："用你们去年疏浚河道的法子。"

"得劳驾参谋长当回纤夫。"杺瑶甩出丈量绳缠住刀柄，"您当年绑过红绸的位置最吃劲。"

正午骄阳晒化柏油时，码头响起久违的纤夫号子。孤云赤脚踏进滚烫的江水，旧伤处的肌肉鼓胀如弓弦。叶明琮的武装带深深勒进制服，忽然溅上道浑浊浪花——十六岁的风云在浪尖闪过。

"收绳！"杺瑶抓着船铃的力道似在操控婚船。货轮擦过暗礁的瞬间，船头飘扬的英国旗突然脱落，露出底下的防汛署标识。

海关督察的望远镜险些跌落："这是上个月报损的公务船！"

"旧船新用罢了。"叶明琮甩着浸透汗水的缆绳，"冯太太改的发动机图纸。"

后厨飘来蒸粽香气时，七爷正用消防斧劈开渗水木箱。泛潮的硫磺粉里裹着张订货单，收货人处签着冯老太爷的花押。储物娘的红指甲几乎掐破纸页："这单子该入三十西号账本！"

"五年前就和江防署的尾款对冲了。"孤云突然抽出根防汛桩插在货堆旁，柱身刻着陈氏船厂的编码，"抵给叶参谋长的工兵营当训练器材。"

端午宴摆开八仙桌时，江鸥正在啃食丢弃的粽叶。叶明琮的副官突然打翻雄黄酒："参谋长！货轮底舱有异响！"

检测锤敲击船板的回声让众人停筷。杺瑶夹着粽子往机房走："是去年加固的铆钉松了。"

"冯太太倒是耳力惊人。"叶明琮故意用筷尖戳穿粽叶，"改装走私船练出来的本事？"

机舱充斥刺鼻的机油味。孤云拧紧最后一颗螺栓时，发现散热片上刻着陈氏船厂的鹰隼标："你父亲整改的旧船，倒比新造的多撑两年。"

商会账房举着对账单追进底舱："这艘船的本金利息......"

"利钱从防汛补助里扣。"杺瑶抹去鹰隼标上的油污，"就像叶参谋长私用的汽油配额。"

暮色染红江面时，两艘运沙船拖着水鬼草返航。叶明琮忽然拦住搬运防汛桩的工人："冯太太不觉得这木料眼熟？"

"五年前沉在老虎滩的红松。"杺瑶敲击桩体的回声清越，"泡足江水反而更抗蛀。"

孤云扛着铁锹踩过滩涂："你当年就是趴在这根木头上喊救命。"

"喊的是货箱绑绳松了。"杺瑶将棕绳甩过木桩，绳结正是打捞沉船时惯用的双套结。

端午灯笼亮起的瞬间，海关快艇突然围住码头。叶明琮举起探照灯扫过货轮："例行安检。"

杺瑶抓起船锚链抛向稽查员："要不要查查锚眼的青苔年限？"

"查查今年粽子包的什么料吧。"七爷掀开蒸笼，热气里腾起硫磺防潮剂的淡淡苦味。

海关探员的皮靴踏碎滩头贝壳时，孤云正用钢钎卡死生锈的阀门。杺瑶拧着扳手突然说："右转半圈，像那年修水泵。"

"冯太太对旧物件总是念旧。"他腕骨突然发力多转十五度，齿轮发出刺耳摩擦，"除了婚约。"

应娘的红鞋尖踢飞个铁皮罐："少奶奶当年抱来祠堂的保险箱，密码还是老掌柜忌日呢。"

"防汛桩要沿着旧堤坝线打。"杺瑶却把测绘仪转向江心，"比婚约早定三十年的水位线。"

叶明琮佩刀劈开飘来的浮木，年轮间嵌着半截麻绳："冯少爷绑彩礼船的绳结，倒和陈家打捞沉船的手法一致。"

"省时省料罢了。"孤云突然割断手边缆绳，绳头甩在甲板噼啪作响，"就像婚礼省了交杯酒。"

机舱突然爆出蒸汽泄漏的尖啸。杺瑶抓着防烫布扑向压力阀时，后腰撞上孤云横来的肘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