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漩涡（1/3）

“方向又错，向东南行船。”独眼龙站在船头喊道，发丝上全是水珠。

但船没动弹，他回头一看，所有船工怒目看着他。

优素福磕磕巴巴地说：“你……会不会……看？”

一个船工也喊道：“一会儿东，一会儿西，我们在海上打转转。”

天空阴翳，看不到太阳，更看不到山形，海上波浪翻卷，无法判断洋流。小船在大海上，如一只跳蚤趴在一张被人抖动的织毯上。

石香姑一手抓着桅杆，抬眼看船帆，船帆被吹着胡乱摇摆，根本无法辨别风向。

“收一下帆，它会被吹破的。”

几个船工见状晃荡着身子，好不容易走到桅杆处，赶紧将大帆收了起来。

优素福扶着船舷，走到石香姑的一侧，喊话道：“夫人……看。”

优素福说着指了指大海远处。石香姑手腕擦了一下脸上的水雾看去，浩渺遥远之处，倒是一片阳光明媚，看来无风无浪。然而，要想行船到那里，岂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大海之上，能目力所及的地方，走起来可不是按时辰算的。石香姑摇头，喊道：“不行，走不到那里去，我们还没到那里，船桅就会断，船就肯定会翻。”

一边，独眼龙摇摇晃晃，他正在够一个空中飞舞的缆绳。终于抓住了，结果脚下踩空，身体一晃荡，大风一吹从船上一下飞了出去。好在缆绳牢牢绑在主桅上，他身子飘出船体外，画了一个半圆，啪嗒一下落下来，掉在了石香姑身边，跪伏在地上。昂头看石香姑，石香姑抓着桅杆，斜立在风雨中，风吹着的她的头发四散。她笑着看独眼龙，喊道：“你还会这个呢？”

独眼龙尴尬地站起身，又差点摔出去，好在一把抱住石香姑，才控制下来，有些尴尬，一只手抱着石香姑腰身，一手腾出去抓主桅杆。

“你不是说你是旱鸭子吗？我看你能像个海盗。”石香姑笑言。

独眼龙没听明白，石香姑用手比划，比划独眼龙刚才飞身出去又落回来的样子。

众人看到，在风雨里大笑。独眼龙瞧了一眼众人，将船桅抱得更紧，近乎将脸都贴在了粗大的桅杆上了。

一个船工呲溜一声，从一头跪伏着滑到石香姑脚下，嘿嘿笑，继而才站起身，说：“夫人，这天气一时好不了，我们不能这样等着，你看那浪，越来越大了。”

苍茫大海上，海水如墨一般，海浪翻卷着，像是由一个个成千上万的乌鸦飞阵组合起来的，这边塌下去，那边扬上来，这边掉队一小片，似一个浪头，那边就快速飞到一起，形成更大片的鸟阵。石香姑见过比这更大的浪，小时候，她出海打渔，什么样的浪都见过。因此她心底安稳，并不慌切。其他人也还好，只是独眼龙吓得够呛，从起风，海浪渐渐吹起，他就战战兢兢，眼睛看着沧溟无边，全是惊恐。他还非得跟其他船工犟，毕竟这艘船是他的，他请的人。他还非得说自己懂方位。其他船工就是闹着玩儿，想让他再过一把老大的瘾。但众人心底里，早就认定了石香姑。石香姑踉跄走到船头，优素福赶紧跟了过去。他时时刻刻跟着，害怕石香姑有什么闪失的样子。他就是觉着，她是他认识的第一个中国人，他们又在荒岛认识，后来，他们又抛下他俩，在这一船人当中，他们俩才是一家人，他得护着她，因此处处随着。

石香姑站在船头朝远处看了看，面色突然阴沉了下来。优素福看了看海面，海面仍旧如被风吹着的薄毯，翻飞。他在帕泰岛长大，当然也见过海，看过风浪。

“夫人，你？”

石香姑朝两边又看了看，这才看着优素福说：“不对。”

优素福也就朝四下看。石香姑突然走出去，踉跄着从船头跑到船舷一侧看，看了一会儿又跑到船尾，再到另一侧船舷，又跑回到船头。众人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静静看着。见石香姑脸色焦灼，也都停止了打闹说笑，静静看着石香姑。

“打帆，拉帆，快把帆拉起来。”石香姑疾声喊道。

几个船工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赶紧刷刷刷拉起船帆。船帆被风吹着胡乱摇摆，带动桅杆咯吱咯吱作响。石香姑抓着船舷，喊道：“有旋涡。”

优素福朝左右看了看。众人也都四下看。大海如初，海波翻滚，一个浪头大比一个浪头。并没有旋涡。

“漩涡要来了，你们拉紧帆。”石香姑喊道。

众人见石香姑突然神情惊惧，没了一丝一毫的女儿态，神情也如同大海一样，骤然变得有些惊骇起来。忽然，船稍微顿了一下，海面一下平静了很多。先前的海浪翻滚，下去了不少。众人静静看着。石香姑朝左右看了看，突然蹲下身，双手牢牢把着船舷，扭脸冲众人喊道：“都抓紧，都抓紧，它要来了。”

众人纷纷抓身边可抓之物。独眼龙惊慌地蜷缩到一角，双腿卡着船舱一个把角，手环抱住门柱。石香姑微微起身看向海面，只见海面上已不是波涛翻滚，反而是波波点点，只是那波波点点一个个大如丘陵，成千上万，在海上不断冒起，又落下，像一锅开水似的，汩汩冒着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