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郭婆带（1/2）

郭学显疾步走了两天，才走到南宁府。一路上，晚上找个随意的地方，睡一觉，起了就吃口干粮接着赶路。鞋子磨破了，脚底板红肿，起了一些水泡，他就箕踞而坐，挑破，撒一点土灰就接着走。他走了一路，愣是没碰到一辆车。心里骂骂咧咧，说时运不济。又一想，李长庚的应承，自己飞黄腾达之日不远，就觉着这是人须有的历经，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碍事。

翌日就是考试时间。

入了南宁府，他找了一处歇脚的地方，好好睡了一觉，其实就是一个破观音庙。他不敢去贡院附近，生怕遇到了一起赶考的，人家住酒家，他又没钱，也不愿惹那些波折。

美美睡了一觉醒来，天色亮了，离着考试还有时间，他便在街头走了走。

他一袭长衫，走了两日的路，早已又脏又粘腻，他也不管，发辫也是，散开了一些，他也不梳理。一双破鞋更是，相当于没了底儿，走一步，就底儿掉，他找了草绳胡乱绑了，继续行走。

他走到一处茶馆，茶馆上写着“考生饮茶”，于是将笔墨纸砚抽出来一截，继而步进去喝茶。

茶肆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都是前来赶考的。大都粗布麻衣，贫寒人家，却也没有他这番落魄的。他找了一张桌坐下。茶小二上茶，看他一眼，差点以为他叫花子。又仔细一看，他背着书袋，笔墨纸砚插在书袋里，白了一眼，胡乱地倒水应付了事。他不介意，心想，世人都以貌取人，无他。待他日，他一日看尽长安花，到那时，我看你何人敢小瞧我。小小草民，腹无点墨，哪里知道我的好文章，哪里知道我的济世之才。

他饮尽一碗茶，见那茶小二不搭理，自己上前倒水又饮了一碗。一阵子后，其他学子簇拥着走了出去，他才慢悠悠起身，收拾书袋，朝着贡院而去。他走到贡院门口，深呼吸了一口气，举步走了进去。里面人散乱地聊天，他选了一个无人的阴凉地坐下来等着。此时，一旁几个纨绔公子看到了他，一个红脸胖子，冲几人努嘴，示意众人看落魄的郭学显。三人低头一笑，挤眉弄眼地朝着郭学显走了过去。

“哎吆，海上判官，你还来呢啊？”

郭学显抬眼看，愣了一下，三个男子，明眸皓齿，衣带光鲜整洁，再看看自己，简直就是个渔夫。于是，憨笑了一下。

胖学子笑道：“我说郭学显，你海上的官儿不好好当着，跑地上干嘛来了，怎么？海上的官儿当着不舒服吗？”

众学子大笑。又有一群人涌了过来，都凑到一起窸窸窣窣说着。

郭学显扫了一眼众人的脸，几都在说他的故事。他便笑了笑，起身挪步到一边，径直再坐下。哪曾想，那三人和其他人又撵了过来。一个面容俊朗的，笑说：“海上判官，这回有把握吗？”

郭学显笑着摆了摆手，说：“我再试试，再试试，你们才是国家栋梁，都是巨笔如椽，我小小渔民。”

众人看他迂腐的样子，哄堂大笑。

胖子凑上去，俯身看了一眼郭学显的褡裢，问：“海上判官，装得什么呀，鼓鼓囊囊的。”

郭学显赶紧拿过褡裢，抱在胸前，“没别的，一点儿吃食。”

郭学显朝外看了一眼，猛然间看到众人身后，一个学子仔细看他。他低下头不再看，抬眼再看去，那人还愣愣看他。他笑了一下，那人竟然左右看了看，疾步走了出去。郭学显心里一慌，莫不是要去告官。正忐忑，身前的胖子一把拽走了他的褡裢。郭学显起身欲拿，那胖子扬手一扔，将褡裢扔给了别人。

“别闹了，还给我。”郭学显说着朝贡院门口看。

胖子又扔了出去，另一个没接住，褡裢掉在了地上，摔出两条干婆带鱼。众人低头一看，哈哈大笑。胖子大笑，“婆带鱼，海上判官，你考试带两条鱼干嘛啊，哈哈哈。”

“那是他吃的，他说了，他的吃食。”

郭学显紧张地朝贡院门口看了看，上前捡起地上的婆带鱼，那俊朗学子上前一脚踩住。

郭学显想了想，抓起褡裢起身朝门口走去，惹得其他人疑惑。

“哎，郭大人，你的鱼不要啦？”

“哎，郭……郭婆带，你的婆带。”

“郭婆带。”

众人哈哈大笑。郭学显趿拉着鞋子没理会，急匆匆走出贡院。他站到贡院门口左右翻看了一下，疾步走出去后，藏到一处青瓦白墙下，猫着身子探头看贡院门口。果然，片刻的功夫，那看他的学子带着几个官差跑进了贡院。

郭学显长吁一口气靠在墙上，凝眉低头不知道如何是好。忽而有几个富商模样的男子走过，各个儿气宇轩昂，衣着华彩。他赶紧背转身。他听到那些人说着什么海盗的事，又说浙江乍浦水师被蔡牵屠了后，总兵李伦坡被俘虏，早就换新总兵了，李哲，满人。那些人说了一个郭学显没听过的名字，根本就不是李长庚。几人又说论乾隆爷的诗文之类的，不过借帝王之气众人附和罢了，狗屁不是。有人说，他也做皇帝太久了，一个人不能做皇帝太久，不然朝野上下死气沉沉，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