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版画（四）（2/2）

一句约定等了十年吗？”

郇诺轻从未将此事当一回事，自然不能轻易想起：“你在说什么疯话？不是来面试的就滚出去！”

林绘反问道：“你是怎么当上那年第一中学的高考状元的？”

“当然是我自己努力。”郇诺轻脱口而出，他心底确实这么认为。

林绘将他的话截下：“可如果没有那个人帮你呢？”

郇诺轻终于想起了这么一号人：“他啊，也算是帮过我吧，我心里感谢他。所以呢？我还要做什么呢？”

情绪稳定如林绘，脖颈的青筋也被气得跳动着：“他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他眼睛看不见了，你却不闻不问。时至今日，他依然每年会去赴你人民公园的约。”

郇诺轻笑了几声，那笑声如噪音一般，令人恶心。他不打算装无辜、装无奈，因为没什么必要。他把他的真实想法，全部从他那流着肥油的肚子里抖落出来。

“一个瞎子，还能帮我做什么呢？我和他约定去公园见面，是希望能在大学继续维系我们的关系。到那时，他还是能帮我学习。大学时又有各种学术项目与活动，他可是一棵大树，我不能不抱啊。等到毕业，找工作时他也能给我出谋划策。有他在，整个大学四年，我完全不用愁啊。”

“可谁知道他这么没用，摔了一下就瞎了，害得我还得在大学重新找人帮我。当时在学校里他谁也不帮，也不喜欢跟别人交流，难搞得很。枉我当初找了三个托儿假装劫他钱，费了这么多功夫。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要是不瞎，我也得不到‘第一中学高考状元’这个美称了。”

“‘约定’这个东西，不是要看对自己有没有用吗？自从工作以来，我跟上级、下属，做了几百个约定了。对我有利的，我统统记住；对我不利的，我一概忘掉。正是如此，我才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啊！好好学着点吧！”

林绘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楼的，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走出了办公楼。那张嘴脸令他恶心，他想将今天的事情全部忘掉，他亲眼见到人的内心竟然可以如此污秽。

虽是初夏，正午的阳光也算得上毒辣，但照在林绘身上，他只觉得阴森森的。缔结同一个约定的两个人，一个温和从容、信守诺言，一个面目狰狞、内心阴暗。曾经那么要好的两个人，一个苦苦等待，一个却一口一个“瞎子”。阳光每天无差别的照在这两个人身上，这是多么可怖的一件事啊！

“约定”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它于遵守的一方是枷锁，于漠视的一方反而成了筹码。如此看来，许下约定，真是一个很危险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