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绝望的图书馆（1/3）

一片荆棘响了，

在你月亮般的眼睛所到之处。

啊，埃利斯，你死了多久。

——特拉克尔《给孩子埃利斯》

停顿了片刻之后，芥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些犹豫不定地来回踱了几步。然后慢慢站在窗户边，一动不动，他的影子有如夜的象征，在月亮那梦幻般的光辉下保持着静默。

“故事都结束了吗？”我问。

“你认为我在讲故事？”

“难道不是吗？”他那么认真。我忍不住想笑。

他转过身来，漫不经心地望了望撒满月光的、已很明亮的小小院落，以及高高的月亮。

“是的，是在讲故事，很可笑吧？”

“什么很可笑？”

“还有什么，一个带有同性恋意味的荒唐故事，何况还是跟你……讲。”他不大自然地笑了笑，似乎因为面临一个令他尴尬的处境而想摆脱掉一样。

“难道你真的在乎别人怎么看吗？”

“不，不知道。有时候可能……在乎。”他的声音很低，这时，他完全背对着窗户，把自己的脸隐藏在阴影中。

“有时候就不在乎啦？”说着，我终于笑出声来，但在这如此安静的小屋里突然响起一阵莫名其妙的笑，听起来还是有点让人毛骨悚然，就连墙角里的蛐蛐的叫声也突然停止了。芥则始终默不作声地看着我。

“很可笑是吗？”他走近几步，仍然不动声色。

“不不不，你不要误会，说真的，要不是你提醒，我顶多把你们的感情看作一个友谊的变种，而不是一场柏拉图式的同性恋。你太……太敏感了，我没想那么多……”也许为了缓解气氛，我又笑起来，比刚才更加不可救药。

他用鼻腔极轻地哼了一声，嘴角动了一动，似乎想要冷笑的样子。

“告诉我，‘柏拉图式’是什么意思？”

这时，他黑乎乎的身影已立在我面前，从头到脚透着一股可怕的威严，我感到自己的汗毛要竖起来了，勉强回答说就是那个人人都知道的柏拉图呗。

芥目光冷静，阴沉。

“怪呀！我是同性恋，你激动什么？”

“我没激动，我只是觉得有意思。我并不觉得你是个同性恋呀……你太敏感了。关键不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

“那……关建是什么？”

“是，是感情的真实性和强烈程度，总比冷血好吧……”

“是吗，在你眼里我大概很冷血吧？知道吗，黑明差不多也这么看。也许比这还要历害。他说，爱情在它的发展史上之所以困难重重，充满着艰难险阻，是因为人类还不够开化。我们虽然一直在斗争，但仍然没有走出爱情的蒙昧期，所以，年龄大小，门第高低，财产多少，种族，民族优劣等等都成了爱情的绊脚石。走到如今，爱情差不多已经完全可以将那些绊脚石清除一空了，可是它面前还有一个更大更强的障碍，那就是性别差异，人们给爱情的生存空间仅限于异性之间，殊不知，同性之间也会萌生爱情，据专家研究，假如不是惧怕传统的道德规范的威压，世界上恐怕同性恋要远远高于异性恋。不仅如此，当爱情最终克服了性别限制时，它将会遇到一个更强大的障碍，那就是血源。”

“天啊，他不会是开玩笑吧？”

“谁知道？对他来说有什么区别，也许只是为了哗众取宠，才这样大放厥词。不过，要知道，那家伙一向疯疯颠颠的，最要命的是他的血比常人要冷得多，我看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情，这年头，谁有资格谈爱情呢？”

“照你看，现代人都没有这个资格咯？只有莎士比亚、歌德们才有资格？”

“不知道。我不想谈论什么爱情，再说那也不是用来谈的。这些污七八糟的东西，都很可笑！”

说罢，他又坐到桌子前，对着那幅画出起神来，思绪好像已经远远地飞到别的地方。

“我不明白，你们真的彻底中断联系了吗？”

“什么联系？”他似乎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和石楠呀，你不会真的这么健忘吧？”

“哦，真不明白你到底还想知道什么？能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故事早结束了，还问什么？你还担心我仍然陷在同性恋的泥沼里不能自拔吗？”

“我才不担心。我明白……你们并不是一般的朋友，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愿意联系？”

他一直低着头，似乎躲避我的追问。

“我，我不知道。那时不像现在，没有手机，家里也没电话，家庭住址倒是留了，不过又有什么用……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眉头紧锁，“事情就该这样！联系又有什么用？比一个完整的记忆更有价值吗？我更愿意回忆，他留下了完整的记忆，这就够了。联系除了使原来的情谊一天天淡化，除了使彼此厌烦，什么也做不了。”

“你竟这么想！”我不解地望着他。

“这是因为……性格关系。我喜欢这样，要知道，我讨厌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