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好时光（1/1）

“三郎，虫娘真是一个孝顺又记恩的孩子，她自己过生日不仅不忘去祭拜自己的生母，还特地请人描绘了这么一幅精致画像给我。三郎，虫娘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您也是不是也该给虫娘择婿，顺便多加一些封户呢？”贵妃又将画卷凑近了李隆基，浅笑道：“三郎，您看画中的我穿开元初年的衣服好呢，还是我现在穿着的这身衣服好呢？对了，我想把这幅画挂在兴庆宫的南熏殿里，您说好不好？”

“娘子，你青春艳丽穿着什么样的衣服都很漂亮。”李隆基揽须道：“这画不是朕所赠的，娘子当问虫娘才是。”其实，他心里想也许这幅画原本就挂在兴庆宫的南熏殿。只不过，那会儿兴庆宫还是五王宅，南熏殿也只是他和临淄王妃起居的地方。李隆基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遣人给王氏的，他肯定这幅画是在自己还尚为临淄王的时候遣人画的。因为画中人的发髻衣饰说是开元初期流行式样是不对的，单刀半翻髻和间色的襦裙在开元初期就没多少妇女着了，何况开元时的皇后哪有画中模样那般青涩。不，再细细想一下，那会儿青涩的人也不只是王氏，自己也不一样青涩，青涩到为了讨她的欢心而填一首自己不想回忆的词，名为《好时光》。可惜好时光，总是稍纵即逝。

虫娘尴尬道：“兴庆宫是阿翁和贵妃的居所。这幅画挂在兴庆宫的哪里，女儿拿不了主意。”

贵妃思量一下，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容道：“你们父女都不愿拿这事的主意，那我做主了。三郎，替虫娘择婿和加封户的事情，您还没有应呢？”说完，她便将画卷好交给了高力士。高力士接过画像的时候，微微舒了一口气，赶紧让小宦把画像拿去下。

“阿翁，我没有做什么事情，谈不上功劳。何况，我也没有想过嫁人的事情，封户真的不必要加。”说完，虫娘拜了一礼。

李隆基挑眉道：“哼，看来朕不必如晋代的贾司空，这倒也是好事。对了，虫娘，你的香囊呢？”

“我…我赠给沙普尔，应该说苏发才是。”虫娘开始语气有些支吾，后来她思量了一会儿，想到在千秋节上的那次见面沙普尔的言下之意似乎并无意于她的时候，她索性扯谎道：“我赠他香囊跟晋代的贾司空之女贾午赠韩寿香囊根本不是一回事。贾午那是芳心暗许，我赠香囊给苏发，不过是为了答谢他。因为大唐和波斯的马球比赛上，他有帮过我罢了。我不喜欢欠人情，所以后来我偶然遇上他，我就顺手将花鸟纹金香囊赠给了他。阿翁，您不要多想。女儿真有心上人的话，也不会像贾午那样做的，我一定直接告诉您。”

听到这里，李隆基原本被回忆搞得沉甸甸的心忽然变得轻巧了一些。不过，他还是想着找一个机会跟虫娘好好地谈一下关于沙普尔的事，以及这幅画的事情。事实上，李隆基知道大体猜到了这幅画是谁给虫娘。但是，他心里依旧想再确认一下。顺便，问一下虫娘还知道多少事情。

而一旁的贵妃看着虫娘红彤彤的脸，半是羞涩半是怒，她猜想那次虫娘和沙普尔的私见聊得不如意，现在虫娘说沙普尔这些话多是气话。瞧着这样的嘛，现在她也不便多言什么。

李隆基沉色道：“虫娘，如你所言的话，你真是长大了。不过，朕还是想跟你好好谈谈一些事。”

“三郎，女儿过生日不早说不开心的事。切莫辜负好时光，这是三郎常说的呀。”贵妃忽然搂住李隆基的腰，抚一下李隆基的脸，“三郎，您能不能笑一下啊。从刚才到现在我都没看你真心笑过。”

这时，从花园中传来太乐署的乐工们正在演奏的《好时光》的曲子，伴着悠扬的曲声一起传来的女声，轻歌道：“宝髻偏宜宫样，莲脸嫩，体红香。眉黛不须张敞画，天教入鬓长。莫倚倾国貌，嫁取个，有情郎。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

“这是谁在唱朕昔日作的词？”李隆基脸色越发沉了。而此刻，虫娘脸色也沉得跟父亲一样难看，她她觉得自己的生日似乎变成了一场没喧哗的闹剧。这首《好时光》的内容放在今天唱，实在是一种讽刺。讽刺着她的亡母，也讽刺这贵妃，更是讽刺着父亲。因为后宫拥有成群佳丽的天子从来都是多情郎。嫁于多情郎，不是莫负好时光，而要多惜好时光。因为好时光稍纵即逝，多情郎终会是负心郎。

贵妃浑然不觉地问道：“听声音应该是念奴吧。陛下，怎么了？难道念奴唱错了吗？”

李隆基低声怒道：“谁让你们今天去安排乐工了？又是谁安排唱《好时光》的？今天是公主的生日，也是曹贵人的祭日！怎么能够选这首曲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