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其实什么都不记得才最好（1/2）

洛屈氏不过是瞄一眼，就晓得青黛快要绣成，欣喜不已。

倒不是稀罕那几个手工钱，而是感慨青黛终于可以出师。从前不过是小打小闹地绣些小物件，头次绣这样的大件作品。若是搁以前在府里，让老爷夫人看到还不晓得该怎样的欢喜欣慰。

“云莲姐还不赶紧吃饭去，未时再来找我就是——娘，下午我想出去走走。这几天应该很多花都开了。”

看了一眼欣喜不已的洛屈氏，青黛把小棉被掀开下了竹榻，穿上软底绣花鞋，径直走到门后的洗脸架旁边掬了铜盆里的冷水洗手。

就住隔壁楼上的房间，作为青黛经常留饭菜给自己吃的回报，云莲时常殷勤地帮不怎么下楼的青黛打水，倒水，打扫清洁房间什么的。

这会儿，青黛没发话就傻愣愣的站那儿没走，感情真把自己当个小丫鬟似的。

“哦，晓得了……”将东西收拾好搁到小竹篮子里放整齐，瞧着冒尖的一碗米饭云莲都有些忍不住快要吞口水。

生怕自己的举动被看了笑话，她有些动作僵硬地勉强对青黛母女两个笑了笑，赶紧出门去，一溜烟地跑下楼。

况且若去得晚了的话，有半碗剩饭时算好的。尤其她娘不在家的时，三婶经常故意把剩下的饭全部都盛走。再加上今天两妯娌又还打了一架，小气的三婶定会拿她出气。

“哎呦，小祖宗！天还这么冷，明晓得水凉就不能先等等。若是不小心作下病可咋办？”洛屈氏刚提了暖在茶窠里装有温热水的茶壶过来，见青黛已经在用凉冰冰的冷水洗手时忍不住地又开始碎碎念。

“洗了就再洗洗——今儿心情这么好，该不会是又扬眉吐气！”青黛不以为然的用帕子擦手，这个小妈哪哪都好，就是实在太溺爱本尊。

简直当成小祖宗一般娇惯着，换个人只怕早被宠得不晓得天高地厚。当然该严厉的时洛屈氏也绝不含糊，一切皆是以本尊的利益为尊。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只能意会不可言传！来，黛姐儿再就着热水洗洗手……记得每天早晚都要泡手。”洛屈氏也不避讳，该教导的时候总是要教，不能说因为手段龌蹉就置之不理。

虽说姑娘以后可能一辈子也用不上这些计量，不过害人之心不防人之心不可无。

“感觉似乎没昨天冷，所以晚点儿想去外面瞧花都开得怎样了！从窗户上看对岸粉粉的一片，等到过几天备齐了丝线花色，打算先绣金玉满堂。”重新就着温热水又搓洗了一遍手，青黛接过另外一张帕子擦手。边说边走到八仙桌边，不过当见了中午的饭菜，顿时好胃口也没了。

怎么又是咸菜，说好的肉呢？

“可不是，都是……杏花桃花开得太昌盛反到觉得妖娆，也就村头路口的海棠花瞧着还不俗。可记得咱们府里也有那样十来株成了年的西府海棠，每回春天里开得红艳艳的……黛姐儿怕是不记得了。”洛屈氏见青黛微微蹙眉，自动收住话语没再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怎就忘了，打从那天出事后姑娘因为病得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很多事都记得不太清楚。过去的一些事有些记得又有些莫名的忘了。

其实什么都不记得才最好，没得比较的话，以后日子会活得轻松很多。

紫棠色卷草文的八仙桌上，摆放着巴掌大小的两个小碟子。一个小碟里是菜籽油炒的黑豆豉碎米咸菜，一个小碟子里是泡酸萝卜炒猪血旺，另外还有一碗肋骨筒骨豆腐汤。

血旺跟猪筒骨两样估计是屠夫看洛姚氏买肉买得多，顺便捎带给搭的一些添头（赠品）。拿回来的猪筒骨跟从猪肉上剔下来的两根肋骨一起剁开，不过是简单汆水去血腥后又给添了两大瓢水大火猛煮开。随即把骨头都挑选出来留着，等到下一顿好继续再熬汤。往清汤寡水的煮过骨头的汤里加点儿盐，再搁入划成小块的水豆腐进去煮开就出锅。即便是这样，也是道难得吃到的汤菜，好歹有肉腥味不是。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饭菜，也是洛家有田有地才一天三顿吃干饭。

青黛通过耳闻目睹了解到，打从郑和第一次下西洋带回来稀奇古怪的食物，这些年很多寻常老百姓也渐渐吃上了以前只是上供给皇宫里才会见到的蔬菜瓜果。

听说那位只怕是很快就要第五次下西洋去了，也不知何时出发。要不是如今这小孩子的身份限制，她倒是愿意跟着漂洋过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多少吃一点可好？”洛屈氏把筷子用干净的帕子托住递到青黛手边。

青黛微微蹙眉看着那碗米饭，仍旧有些发愁。看着白生生的，其实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白米饭，因为在还米饭里掺杂有一半的蜀秫，其实就是北方人常说的高粱。

南方人通常喜欢把水稻叫谷子，把高粱叫蜀秫。也是这些年朝廷颁布圣旨要求推广种植的，毕竟拿这个蜀秫来酿酒的话，可以减少对大米的损耗需求。但凡是种蜀秫的头三年里，可以减免部分赋税，十里八乡几乎家家户户都多少会种些。试着种植后觉得产量还勉强可以，比起水稻小麦来更容易管理，不拘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