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麦田的火苗（2/4）

转回到周麦穗脸上，那丝极淡的了然似乎更深了些，但他没有追问，只是体贴地转换了话题，“麦子长势真好。这风里，都是丰收的味道。”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真的在品味那成熟麦粒的醇香。

周麦穗勉强笑了笑，心里却像塞了一团湿透的麦草，沉甸甸、乱糟糟。马大强离去时那沉重的脚步声，还在她耳边咚咚作响。

林教授并未停留太久。他陪着周麦穗在田埂上走了小半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城里有趣的见闻，或者农作物的长势。他的谈吐依旧温文尔雅，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然而周麦穗却始终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瞟向马大强消失的那个田垄拐角。林教授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游离，很适时地，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略带歉意地对周麦穗说：“抱歉，麦穗，是研究所那边打来的，恐怕得接了。”他走到稍远几步的地方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周麦穗只隐约听到几个词：“数据……模型……下午必须赶回……” 阳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那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规则与节奏。

挂了电话，林教授走回来，脸上带着一丝无奈：“临时有点急事，必须得赶回去了。”他从风衣内袋里拿出一个用素雅浅蓝色纸袋装好的小盒子，递到周麦穗面前，“一点小东西，上次你说喜欢那本书，正巧看到相关的纪念品。·兰.兰′文!学` ′最*新~章.节-更`新*快?”

周麦穗迟疑了一下，指尖触碰到那光滑微凉的纸袋。“林教授，这……”

“别推辞，”林教授温和地打断她，语气却不容拒绝，“一点心意。收下吧。”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照顾好自己，麦穗。地里活儿重，别太累着。”他伸出手，似乎想替她拂开额前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但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指尖隔着薄薄的衣衫传来的短暂温热，却像烙印一样烫了一下。

“我走了。”他最后看了一眼无垠的麦田，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沿着来时那条泥泞的田埂，小心地迈开步子，朝村口他停车的地方走去。他的背影在起伏的金色麦浪中渐渐缩小，最终也成了一个模糊的点，消失在视野尽头。

田埂上只剩下周麦穗一个人。风卷着麦浪，发出更响的涛声。她低头看着手里那个浅蓝色的小纸袋，又抬头望向马大强消失的方向，再望向林教授离去的村口，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被这浩大的麦田吸走了所有的声音。她慢慢蹲下身，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田埂上干燥的土坷垃。两个男人的影子，一个带着城里清冽的风，一个带着泥土沉郁的汗味，在她脑海里交错碰撞，搅得心绪一片纷乱。

不知过了多久，日头开始微微偏西。周麦穗才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将那浅蓝色的纸袋小心地塞进裤兜深处，沉甸甸地硌着腿。她扛起自己的锄头，拖着脚步，往家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踏得格外沉重。

远远地，就看见自家那熟悉的院墙。然而，院门口那副景象却让她猛地停住了脚步，愕然睁大了眼睛。

院门口那片不大的空地上，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堆新劈好的柴火！木柴都是上好的硬木，劈得大小均匀，断口崭新，带着新鲜的木头清香。柴块摞得方方正正，像一道小小的城墙，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淡淡的暖光。这绝不是娘劈得动的，更不是她自己干的活儿。

她几乎是跑着冲进院子。灶房门口，更是堆了小山似的柴火。粗的、细的、长的、短的，都劈得利利索索，足够烧上十天半月。灶房门口的地上，还散落着一些没来得及清扫的、带着树皮纹路的木屑和碎渣。

母亲正坐在堂屋门口的小板凳上剥着豆子，听到脚步声抬起头。

“娘，这柴……”周麦穗指着院子里和灶房门口那两座柴山，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急切，“谁劈的？”

周母放下手里的豆荚，朝院外努了努嘴，脸上带着一种了然又有些无奈的神色：“还能有谁？大强呗！”她叹了口气，“晌午那会儿，扛着那么大一把斧头就来了，闷声不吭的，就跟那堆木头有仇似的，哐哐哐一顿劈！喊他歇歇喝口水都不应，就闷头干！劈完了这一大堆，又去把院门口那堆也收拾利落了，连口热水都没喝，扛着斧头就走了。”周母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像是怕惊扰了什么，“那脸哦，绷得跟块铁板似的，吭都没吭一声。问他咋了，也不说。”

周麦穗的心，像是被一只粗糙而温热的大手狠狠攥了一把，又酸又涨，几乎喘不过气来。她走到那堆劈得整整齐齐的柴火前，慢慢地蹲下身。夕阳的金辉落在那些新劈开的木柴断面上，清晰的年轮一圈套着一圈，散发着浓郁的、带着生命力的松木和槐木混合的清香。这香味如此朴实、如此厚重，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和汗水的咸涩，霸道地冲进她的鼻腔，瞬间就冲散了裤兜里那个浅蓝色纸袋隐约透出的、若有若无的、属于纸张和油墨的精致气味。

指尖不由自主地抚过一块木柴光滑的断面，触感微凉而坚实。她仿佛能看见那个沉默的身影，抡着沉重的斧头，一下，又一下，汗珠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