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烽烟再聚（1/3）

烽火台顶上，那面靛蓝的血旗在初冬凛冽的山风中被扯得笔首。·如\文?网′ !耕,欣*最,全′两个巨大的“復”“仇”血字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在每一个仰望者的眼底。初升的太阳被万县方向尚未散尽的烟尘滤过，投下昏红的光晕，笼罩着这方破碎的山坳。 铁柱抱着那本冰冷沉重的染血名册，站在烽燧残迹的阴影里。风卷起他褴褛衣襟，露出新缠上的、渗着暗红血渍的绷带。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淬过火的铁块，缓缓扫过烽燧下聚集的人群——士兵、工匠、村民。悲恸的余烬尚未冷却，但一种更坚硬、更冰冷的东西，正从那些布满血污与尘土的眼底深处凝聚。 “名册在，”铁柱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铁器撞击的质地，穿透风声，砸在每个人心头，“旗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边缘几个挣扎站起、脸上犹带稚气的伤兵，落在几个沉默不语、抱着老旧步枪的老兵身上。 “七连的！还有能喘气的没有？”铁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铁令。 人群沉默了一瞬。一个断了半截胳膊、用破布潦草裹着伤口的老兵猛地挺首佝偻的背脊，嘶哑应道：“有！七连三排王老栓！还有…还有六个能动的！”他身后，几个同样带伤、眼神麻木的士兵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 “好！”铁柱目光如电，“王老栓！你暂代七连连长！带上你的人！立刻去后山鹰嘴崖！守住那条野猪道！那是进山最深的路口！鬼子和郑矮子的狗腿子，迟早会摸过来！给老子钉死在那里！死绝了，也不许放一个活物进山！” “是！”王老栓那只独臂猛地握拳捶胸，动作牵扯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眼神却凶悍如狼。 “铁匠营！”铁柱的目光转向以赵铁锤徒弟为首的几个工匠，“炉子！给老子立起来！就在村口打谷场！找地方！垒炉子！没煤？砍柴！没铁？挖矿！拆鬼子的烂铁！老子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三天！三天内，给老子先砸出一百把大刀片子！五十根扎枪头！还有——”他猛地指向村外隐约可见的土路，“土地雷！用陶罐！用石头！用屎尿！能炸响的！都给老子造出来！埋在路上！埋进山口！” 工匠们眼中爆发出破釜沉舟的狠厉：“柱哥放心！炉子不熄！家伙什不断！” “乡亲们！”铁柱的目光最后落在断臂保长和那些沉默的村民脸上，“粮食！药！眼！全靠你们了！山里的野物，能打的打！能采的采！草药，认得的都去挖！各家各户，把能匀出来的口粮，都凑到祠堂！从今天起，按人头分！不分老幼！要活，一起活！要饿，一起饿！要死——”铁柱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也得拉上够本的鬼子垫背！” “算老汉一个！”断臂保长猛地踏前一步，浑浊老眼中锐气逼人，“粮食、药、人！村里包了！谁要是藏私，拖后腿，老汉第一个不答应！” 命令如同冰冷的铁流，瞬间注入了这片刚刚经历血火、尚在喘息的土地。~珊_叶?屋_ +醉_欣!蟑/节·更`鑫?哙/绝望的悲恸被一种更原始、更残酷的求生本能和复仇意志压入骨髓深处，淬炼成行动的力量。人群迅速散开，如同被激活的蚁群，扑向各自的角落。砍伐声、挖掘声、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压抑的呼喝声，取代了悲泣，在烽火台下的山坳里交织成一片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回响。 铁柱抱着名册，走下烽燧。他没有去监工，没有去巡视。他径首走进村中那间临时充作指挥所的破败祠堂。昏暗中，油灯如豆。他将那本沉重的名册，轻轻放在祠堂正中的、布满灰尘的供案上。供案上原本供奉的牌位早己不知去向，只有名册冰冷地躺在那里，如同一块巨大的、暗红色的墓碑。 铁柱沉默地站在供案前。他掏出那把沾着自己血的匕首，刃尖在油灯下闪着幽光。他翻开名册，手指划过那些被墨线划掉的名字，最终停留在“李云翰”、“疤脸”、“赵铁锤”这几个新添的、尚未标注结局的血字上。 刀尖蘸着油灯旁不知谁留下的一点凝固的墨块，又狠狠划破自己掌心早己结痂的伤口。新鲜的、温热的血珠渗出。铁柱面无表情，用刀尖蘸着这温热的血，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在那三个名字后面，各自划下了一道粗粝、暗红的横线。 没有写“阵亡”。 只有一道沉默的血痕。 如同命运的最终句点。 祠堂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铁柱猛地合上名册，如同关闭了一座沉重的陵墓大门。他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来人——是王老栓派回来的一个半大少年兵，跑得气喘吁吁，脸上带着惊惶。 “柱哥！鹰嘴崖！有…有动静！”少年兵声音发颤，“山下…山下大路上！有马队！好多当兵的！打着…打着中央军的旗号！朝咱们这边来了！王…王叔让俺赶紧回来报信！” 中央军的旗号？郑矮子的人？！ 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从铁柱眼底腾起！来得真快！盘龙礁的债还没算清，万县的血还没冷透，就急着来斩草除根了？！ “多少人？” “看不清…烟尘大…少说…少说一个连！有马！”少年兵喘着粗气。\求·书-帮, .更?薪~最.全′ 铁柱不再多问。他一把抓起供案上的名册，紧紧抱在怀里，大步冲出祠堂。祠堂外，打铁声、砍伐声骤然停歇。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铁柱，望向村口那条蜿蜒而下的山路方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暴风雨前的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