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薪燎（1/3）

万县兵工厂燃起的冲天烈焰，将黎明前的夜空映成一片翻滚的血红。!x\4~5!z?w...c′o￠m/浓烟如垂死巨兽吐出的黑息，裹挟着钢铁烧熔的刺鼻焦糊与人体焚烧的恶臭，沉沉压在每一个逃亡者的心头。火光照亮了郑专员那张惊魂未定、沾满黑灰的脸，他带着几个同样狼狈不堪的兵工署专员和卫兵，如同丧家之犬，在狭窄混乱的后巷中跌跌撞撞地奔逃。 “疯子！都是疯子！”郑专员一边跑一边咬牙切齿地咒骂，声音嘶哑，“疤脸！赵铁锤！一群疯子！败家子！那是国家的机器！战略资源！怎么能…怎么能一把火烧了？！”他看着远处那吞噬一切的巨大火柱，眼中是惊惧，更是无法理解的心疼和愤怒。 “专…专员！那边！柏树坡方向！还有动静！好像是第七十七军的重伤员！”一个眼尖的卫兵指着火光映照下、远处山坳里隐约可见的几顶破旧帐篷轮廓喊道。 郑专员猛地刹住脚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片山坳，脸上肌肉抽搐着。盘龙礁碎了，李云翰死了，疤脸也死了，万县兵工厂化为灰烬…但第七十七军的残魂，竟然还在？！一股混杂着被愚弄的暴怒和某种更加阴暗的算计瞬间攫住了他！绝不能让这些残兵败将再聚集起来！更不能让他们打着第七十七军的旗号，成为日后掣肘的祸根！ “你！”郑专员猛地指向一个卫兵班长，眼神阴戾，“带几个人！立刻去柏树坡！把里面躺着的残废都给老子‘清理’干净！一个不留！记住！他们是抗命不遵、畏罪潜逃的溃兵！被日军追击歼灭！” 卫兵班长脸色一白，眼神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对着那张扭曲的脸低下了头：“是！” 几个卫兵端着枪，如同索命的幽灵，迅速脱离队伍，借着夜色的掩护和远处火光的背景，悄无声息地向柏树坡方向扑去。 --- **柏树坡，废弃守备营营房。** 几顶沾满泥污、打着补丁的帐篷在冰冷的夜风中剧烈摇晃。帐篷里挤满了担架和草铺，呻吟声、压抑的咳嗽声和浓重的血腥药味混合在一起，如同地狱的前厅。仅存的几个军医和卫生兵如同陀螺般穿梭，额头的汗水混合着血水泥灰，眼神疲惫绝望。药品早己耗尽，纱布用河水煮了又煮，绷带被血浸透成暗褐色。一个重伤员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无声息地停止了呼吸。 “水…给我点水…”一个腹部缠着厚厚绷带的年轻士兵虚弱地呻吟着，嘴唇干裂起皮。 没人回应。仅有的水壶在几个高烧的伤员手中传递着，每一口都异常珍贵。 帐篷外，几个轻伤员抱着枪，蜷缩在冰冷潮湿的堑壕里，警惕地望着山下万县方向的冲天火光和隐约传来的枪炮声。.3\巴^墈~书*罔￠ ?首`发.他们手中老旧的汉阳造步枪，子弹不足十发。 “三娃子…你说…副座他们…能到万县吗？”一个断了胳膊、脸色蜡黄的士兵低声问旁边的同伴。 叫三娃子的士兵沉默地摇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有一片死寂的茫然。副座？还能有副座吗？盘龙礁没了，李参谋长没了，现在连万县也烧成了火海…第七十七军，还有活路吗？ 就在这时，营地外围负责警戒的一个瘸腿老兵猛地扑倒在地，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警告：“有人！山下来了！”随即，几声沉闷的枪响撕裂了夜空的寂静！老兵的身体在火光映照下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敌袭——！！！”三娃子发出变调的嘶吼，猛地拉动枪栓！几个还能动弹的轻伤员挣扎着扑向堑壕边缘！ 几个黑影如同鬼魅，借着乱石的掩护，正迅速向营地逼近！火光映亮他们手中冰冷的刺刀和中央军的制式军服！ “是自己人！别开枪！误会！”有人下意识地嘶喊。 “杀——！”黑影中爆发出冷酷的吼声！回应他们的，是更加急促的枪声和刺刀捅入肉体的闷响！一个试图举枪的伤兵被子弹掀开头盖骨！另一个刚从帐篷里探出头查看的重伤员被刺刀狠狠捅穿胸膛！ “狗日的！是来杀我们的——！！！”三娃子目眦欲裂，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他猛地扣动扳机！ 砰！ 子弹打在一个黑影脚边，溅起泥土！ “拼了——！”几个还能动弹的伤兵爆发出被逼到绝境的凶戾，嘶吼着挺起刺刀，扑向来敌！他们太虚弱了，动作迟缓，力量衰竭。一场绝望而惨烈的屠杀在营门口瞬间上演！刺刀刺穿单薄的胸膛，枪托砸碎脆弱的头骨！惨叫声和咒骂声交织！ 帐篷里的重伤员惊恐地挣扎着，绝望地看着门口那血腥的杀戮！ 混乱中，一个戴着眼镜、半边脸被硝烟熏黑的年轻军医猛地扑到角落一个巨大的行军药箱旁！他疯狂地掀开盖子，里面并非药品，而是厚厚几沓染着暗红血迹、字迹模糊的文件——是撤退时从野战医院废墟里抢救出来的第七十七军官兵花名册、阵亡通知书存根、以及部分尚未归档的作战记录和任命文书！这是第七十七军曾经存在过的最后一点冰冷的凭证！ “不能丢！不能毁！”军医眼中射出决绝的光！他一把扯下旁边一个死去士兵破烂的军装外套，将那些沉重的文件死死裹住！趁着门口的厮杀吸引了所有注意，他猛地撞开后窗，抱着那团沉重的包裹，如同滚地葫芦般翻了出去！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营门口一个黑影发现了军医，厉声嘶吼！ 几颗子弹呼啸着打在军医身边的泥土里！他连滚爬，死死抱着怀里的包裹，不顾一切地冲向营地后方黑黢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