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砥柱裂涛（1/2）

万县兵变的血在冰冷的秋阳下渐渐凝固。`晓/说^C′M\S· +唔*错~内.容`疤脸副军长如同挣脱囚笼的独狼，带着满身伤痕和未散的戾气，重新踏上了第七十七军司令部的台阶。他的回归，伴随着胡振海的血和雷霆手段，将万县强行摁回了轨道。兵工厂的熔炉再次咆哮，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混乱与恐惧，而是铁与火的焦糊味和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铁血秩序。 李云翰签发的“紧急调拨令”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被疤脸攥在手里，榨出了每一滴油水。仓库里所有封存的成品弹药被粗暴地撬开、清点、装车。粗陋的手榴弹箱、带着毛刺的迫击炮弹箱、霉米袋子和少得可怜的磺胺粉，被塞满了每一节能开动的车皮。 “疤脸副座…这…这数量不够啊！清单上要求的三百箱手榴弹，我们东拼西凑才…” 王军需官看着装车清单，声音发颤。 疤脸看都没看他，独眼盯着最后一节正在关闭的车门，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有多少，送多少！告诉司机！沿途遇到轰炸就给老子顶着尸体开！遇到塌方就给老子用人挖！五天！老子不管你们是爬是滚！东西必须送到盘龙礁！送不到…”他猛地转头，那刀疤在秋阳下狰狞如活物，“你们就自己跳到江里喂鱼！省得老子动手！” 汽笛凄厉长鸣。满载着前线最后希望的军列，在疤脸如同实质的凶戾目光逼视下，缓缓驶出万县车站，一头扎进危机西伏的峡江运输线。疤脸拄着枪拐站在月台上，首到列车消失在铁轨尽头。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出带血的唾沫。￠w′o,d!e*s¨h^u-c′h￠e.n`g?._c?o?m′胡振海临死前那怨毒的眼神在他脑中闪过——“李云翰！是李云翰指使…” 他狠狠抹去嘴角的血迹，眼中寒光更盛。这笔账，先记着。 --- **盘龙礁，“磐石”阵地。** 饥饿与寒冷如同两条无形的毒蛇，缠绕在每个士兵的骨髓里。老根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将最后几颗擦得锃亮的子弹压进弹链。弹箱早己空空如也，角落里只剩两颗蒙尘的手榴弹。旁边的年轻士兵小豆子抱着瘪瘪的肚子，蜷缩在渗水的堑壕里，嘴唇冻得发紫，眼皮沉重得快要粘上。 “根…根叔…你说…副座…能把吃的…送上来吗？”小豆子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老根浑浊的眼珠动了动，没说话，只是用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笨拙地从怀里掏出小半块硬得像石头、沾着煤灰的饼子，用力掰开一小块，塞进小豆子手里。 “嚼…慢慢嚼…”他的声音如同破风箱。 小豆子艰难地用口水润开那点干粮渣滓，一点点吞咽着。远处的江面上，日军的炮艇如同嗅到这绝望气息的鬣狗，集结得越来越多。沉闷的空气压抑得令人窒息，所有人都知道，最后的雷霆，即将劈落。 李云翰缓步走在纵横交错的堑壕里。脚下是冰冷的淤泥和碎石，鼻端是硝烟、霉味和伤口的腐臭混杂的气息。士兵们沉默地看着他，眼神复杂——有空洞的麻木，有压抑的怒火，还有一丝本能的敬畏。他强迫自己无视那些目光，仔细检查着每一处火力点，每一个加固的掩体。?狐_恋~闻!茓. !冕′沸*悦!读~他的声音刻意放得平稳，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温和（尽管听起来有些僵硬）： “这里的沙袋垒得不够密实，鬼子炮弹碎片很容易钻进来，再加两层！” “重机枪位置暴露了！立刻向后挪五米，依托那块凸起的礁石！” “标记清楚伤员集中点！担架队随时准备好！” 他不再是那个躲在指挥部里运筹帷幄的参谋长，更像一个试图在风暴降临前扎紧最后一道篱笆的工匠。他深知，在这里，任何一处微小的疏忽，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稳固这艘即将倾覆的破船，哪怕只是为了自己。 “李参谋长！”一个头上缠着渗血绷带的排长指着远处江面新增加的几艘大型舰船黑影，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鬼子…像是铁了心要一口吞了我们了！” 李云翰举起望远镜，镜片后眼神凝重如铅。那不是普通的炮艇，是装备大口径舰炮的火力支援舰！他放下望远镜，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 “告诉兄弟们，我们的援兵…在路上！弹药粮食…也在路上！盘龙礁的礁石有多硬，咱们的骨头就得有多硬！鬼子想啃？那就崩掉它满口牙！准备死战！” “死战！” “死战——！” 稀稀拉拉的回应在堑壕里响起，带着疲惫，却也有一种被逼到墙角后迸发的血性。李云翰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丝，至少…士气还没垮。 --- **盘龙礁指挥部。** 空气如同凝固的岩浆，沉重而灼热。刘麟站在巨大的态势图前，眉头拧成一个死结。地图上，代表日军的猩红箭头如同无数条毒蛇，从江面、江北、甚至上游方向，死死缠住了盘龙礁这颗孤子。兵力劣势、火力劣势、补给几近断绝…每一个要素都指向绝望。 疤脸从万县发来的密电就放在手边：“…弹药启运…然不足清单半数…水路艰危…恐难如期…钧座保重…”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秤砣压在心头。五天…李云翰争取来的五天，是希望，更是倒悬于顶的利刃。 机要参谋脚步匆匆地进来，脸色比外面的天色更阴沉：“钧座！重庆急电！密级绝密！” 刘麟心头一紧，接过电文。电报内容极其简短：“‘砥柱’计划启动。两日后拂晓。坚持住。” “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