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砺锋孤礁（1/3）

盘龙礁指挥部的空气凝成了冰坨。?k*s·y/x\s^w′.*c!o*m_刘麟最后那句“踩着我的尸体”的回音，如同无形的铡刀悬在每个人头顶。李云翰靠着冰冷的岩壁，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晦暗不明，唯有镜片下急促起伏的胸口，泄露了方才那首面疯虎的惊悸。他缓缓戴上眼镜，镜片反射的光遮住了眼底翻腾的暗流。野狼峪的血染红了他的算计，万县胡振海那愚蠢的兵变，更是给他套上了无形的枷锁。此刻，任何夺权的举动，都会立刻点燃刘麟这桶火药，将他炸得粉身碎骨。 “钧座息怒。”李云翰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低沉，“野狼峪之事，卑职痛心疾首。战区长官部问责，亦是职责所在。然当前大敌压境，倭寇蠢蠢欲动，绝非内耗之时。卑职…恳请钧座以大局为重，收回成命。”他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盘龙礁防务，自当以钧座马首是瞻。卑职愿竭尽全力，襄助钧座，稳固防线，共御外侮！”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姿态谦卑至极。将长官部的压力轻描淡写地推过去，又将自己置于“襄助”的位置，仿佛之前步步紧逼的并非是他。刘麟背对着他，望向江面的身影纹丝未动，仿佛没听见。只有那只抓着岩壁的右手，骨节捏得更紧，青筋虬结如同冰冷的岩石脉络。 良久，刘麟才缓缓转过身。脸上的暴怒己彻底敛去，只余下岩石般的冷硬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他看也未看李云翰，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参谋们，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命令。” “一、电复战区长官部：职部刘麟，深知‘寒锋’失利责无旁贷，甘领一切处分。然盘龙礁乃三峡最后锁钥，值此危局，恳请中枢暂缓指挥权更迭，容职部戴罪死守，待击退当面之敌后，再行请罪！盘龙礁若失，职部当自戕以谢天下！” “二、以我的名义，通电全军！详述万县胡振海部兵变、扣押副军长、强占兵工厂、封存前线救命弹药之罪行！令其立即释放副军长，交出所有被扣物资！各部官兵，凡有被胡振海裹挟者，若能悬崖勒马，缴械归建，既往不咎！执迷不悟者，视为叛逆！第七十七军全体将士，人人得而诛之！” 命令如同两块冰冷的石碑砸下！第一块，以戴罪死守、玉石俱焚的姿态，硬生生顶住了战区长官部的夺权压力！第二块，则将万县兵变彻底定性为叛乱，高举大义旗帜，分化瓦解，将李云翰试图借助兵变浑水摸鱼的手，生生斩断在明处！ 李云翰心头剧震！刘麟这一手，不仅守住了指挥权，更将他李云翰推到了极其尴尬的境地。￠墈^书\屋/ -追?蕞_歆,蟑\結·胡振海打着他的旗号兵变，己是铁证般的污点。此刻刘麟通电全军讨逆，他李云翰若再有任何异动，立刻就会被坐实为幕后主使，成为全军公敌！他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是…”参谋们如梦初醒，慌忙记录命令。指挥部内压抑的气氛，因这强硬明确的指令而稍缓，却又陷入另一种更深沉的凝重。 --- **盘龙礁前沿，“磐石”阵地。** 寒风卷着潮湿的硝烟味，刮得人脸生疼。几个士兵蜷缩在加固过的堑壕里，传递着一个磨得发亮的锡壶，轮流小口啜饮着里面滚烫却寡淡的姜汤——这是炊事班用最后一点生姜和红糖熬出来的“奢侈品”。 “听说了吗？万县…胡团长造反了！把疤脸副座给扣了！还把咱们的子弹药都抢了！”一个年轻的士兵压低声音，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惶。 “放屁！谁敢扣副座？副座是跟着钧座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另一个老兵低声呵斥，独眼里却闪烁着深深的忧虑。 “是真的！”旁边一个消瘦的士兵接口，他是刚从后方送补给上来的，消息灵通些，“钧座都通电全军了！说胡振海是叛逆！让咱们人人得而诛之！还说…” 他警惕地看了看左右，声音压得更低：“…还说李参谋长…可能…” “闭嘴！”老兵猛地打断他，浑浊的眼睛里射出锐利的光，“上面的事儿，轮不到咱们瞎猜！咱们的活儿是什么？是看好眼前这片礁石！是盯着江里那些王八蛋的铁壳船！是等副座把咱们的子弹、粮食、救命药送上来！其他的，天塌下来，有钧座顶着！” 士兵们沉默了，目光都投向江面。远处，日军的炮艇轮廓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格外狰狞。老兵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枪管上摩挲着，喃喃道：“钧座…不容易啊…” 那叹息声，消散在呜咽的江风中。 --- **万县，原第七十七军司令部（现被胡振海部占领）。+m_i!j+i~a_s~h,e`._c+o!m/** 奢华的宴会厅里，灯火通明，杯盘狼藉。胡振海敞着军装，满脸油光，正搂着一个妖艳女人灌酒，周围几个谄媚的军官和本地富商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 “胡团长！不，胡司令！您这一手真是高！兵不血刃就接管了万县！以后兄弟们可就跟着您吃香的喝辣的了！” “李参谋长那边…不会怪罪吧？”一个军官略带小心地问。 “怪罪？”胡振海喷着酒气，得意地大笑，“老子是按李参谋长的‘意思’办事！清除了疤脸那个碍眼的死瘸子！把兵工厂和库房都握在手里！李参谋长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说了…”他打了个酒嗝，眼神凶狠，“刘麟在盘龙礁还能蹦跶几天？等他的兵都死光了，这川东，还不是李参谋长…不，是咱们兄弟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