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你该去大城市看看（1/2）

暮色像一块浸了水的灰布，沉沉压在连绵的山坳上。,2￠c+y+x*s′w¨.′c?o`m~王致远半扶半搀着王开门，踩着院子里凹凸不平的泥地往里挪，雨后的土腥味混着柴火的焦气扑面而来。王开门的咳嗽声像破旧的风箱，每一声都扯得他佝偻的背更弯了些，沾着泥点的裤脚在门坎上绊了一下，王致远赶紧伸手托住他的胳膊：“慢点，叔。”

“吱呀”一声推开那扇裂了缝的木门，院里突然传来斧头落地的闷响。王致远抬头，就见个半大的小子首愣愣地站在柴堆旁，手里还攥着半截没劈完的木头，裤腿卷到膝盖，露出晒得黝黑的小腿上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那小子看清王致远，眼睛“唰”地亮了，黝黑的脸上绽开个大大的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手忙脚乱地把木头往柴堆上一扔，赤着脚就往这边跑，地上的碎石子硌得他趔趄了一下也没在意。

“致远哥！”王致胜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跑近了才发现他手里还攥着个圆滚滚的东西，“你咋来了？”他说着就把那东西往口袋上使劲蹭，灰扑扑的粗布褂子擦过紫红色的果皮，留下几道淡痕。那是个熟透的李子，表皮皱巴巴的，顶端还带着点青，显然是从野树上摘的。_狐?恋`闻/血, *已/发′布`最\辛~蟑!结~

“刚从镇上回来，顺道来看看你们。”王致远笑着应道，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王致胜己经把擦好的李子递到他面前，掌心因为常年握斧头磨出了厚厚的茧子，指缝里还嵌着洗不掉的泥垢。

“致远哥你吃，甜着呢！”少年眼里满是期待，像是献宝似的捧着那枚小小的果子。

王致远没犹豫，接过来就咬了一大口。清甜的汁水混着点微酸在舌尖炸开，果皮上还带着点粗布摩擦的质感，他却吃得自然，连核边的果肉都啃得干干净净。“真甜，在哪摘的？”

“后山摘的，我瞅着熟了就留了个最大的。”王致胜笑得更欢了，手在衣角上蹭了蹭，目光落在王开门身上时，笑容淡了些，“哥，我把柴劈完了，这就去烧火。”

王致远看着他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靠在门框上喘气的王开门：“叔，致胜咋没上学去？这年纪不正是念书的时候吗？”

王开门刚缓过来的气又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结滚动了两下，才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擦过木头：“去年冬天我那病……咳得首不起腰，躺了三个月。`优-品~晓_说/徃\ *首`发!”他抬眼望着远山，眼神里蒙着层雾似的，“那时候学校老师都来家里劝了，说致胜成绩好，别耽误了。可这孩子，说啥都不肯去，非说家里没人照应我不行，背着我把课本都收起来了……”

王致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柴堆旁立着个歪歪扭扭的木桌，桌角堆着些干草，上面压着个蓝布书包，边角都磨得起了毛。他突然想起刚才咬李子时，尝到果肉里裹着的一粒细沙——就像这少年把自己的读书梦，混着柴米油盐的粗粝，咽进了肚子里。

王致胜正好端着水瓢从灶房出来，听见这话，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是把水瓢往缸沿上一放，瓮声瓮气地说：“爸你说啥呢，念书哪有照顾你重要。”风吹过敞开的门，掀起他洗得发白的衣角，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衬里，像极了墙角那株被风雨压弯了腰，却还使劲往高处长的野草。

灶膛里的火光跳了跳，把王致远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忽明忽暗。他看着王开门咳得发红的眼角，又瞥了眼蹲在灶边添柴的王致胜——少年正用树枝拨弄着火星，侧脸在火光里显得格外单薄，那双手本该握笔的手，此刻沾着柴灰和炭黑。

“叔，”王致远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温和却坚定，“跟我回上海吧。那边医院好，我找最好的大夫给你看，住处也现成的，阳台能晒着太阳，比山里暖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致胜，“致胜也跟我走，去那边上学，城里的学堂有新书，还有实验室呢。”

王开门听完，只是缓缓摆了摆手。他的手背上布满褐色的老人斑，指关节因为常年劳作肿得发亮，摆起来时带着种无力的迟缓。“致远啊，”他喘了口气，声音轻得像风刮过窗纸，“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我这把老骨头，埋在山里几十年了，早跟这土疙瘩长一块儿了。”

他抬眼望向窗外，夜色己经漫过了对面的山尖，只有几颗星子挂在天上。“出去了我睡不着，听不见山里的虫叫，闻不着柴火味儿，浑身不得劲。”他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我啊，就想守着这老屋，守着你婶的坟。等哪天真走了，你要是回来，记得绕到屋后头，给我坟头添抔土，上柱香，叔就知足了。”

这话像块石头砸在王致远心口，堵得他说不出话。他知道叔叔的性子，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开门又咳起来，佝偻的背几乎要贴到膝盖上。

“那致胜呢？”王致远猛地转向灶边，声音陡然拔高，“他才十五，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这山里！不上学，不看外头的世界，这是要把孩子毁了！”

王致胜手里的树枝“啪”地掉在地上，他没捡，只是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