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我不会发现我难受（1/3）

合肥·安医附院复健室 卯时正 05:30

复健室的落地窗映出简浩扭曲的倒影，像一幅被雨水泡坏的素描。+h.o/n\g+t-e~o¨w^d?.~c~o^m￠

他猛地砸向镜子，玻璃裂纹中，简浩看见十七个破碎的自己。

第三个正在系采访证，第七个在阳光房浇向日葵，第十三个把婚戒藏进西装内袋——都是苏文不知道的版本。

"简先生，"护工在门外轻声问，"要止痛片吗？"

他摇头，突然发现最小那块碎片里，映着苏文刚才站过的位置。

地砖上有滴水渍，可能是她落泪，也可能是打翻的生理盐水。

就像前年她画展失败，他在雨里找到她时，早己分不清她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

人总是在最破碎的镜子里，才能看清完整的自己。

"简先生！您流血了！"护士惊呼着冲进来，急救箱在金属推车上撞出声响。

"出去。"他声音嘶哑，盯着掌心深嵌的玻璃碎片，血珠顺着纹路爬向腕骨。

疼痛很新鲜，让他想起苏文刚才颤抖的睫毛——她每次强忍眼泪时，右睫毛总会先沾湿。

窗外梧桐叶沙沙响，他忽然崩溃般抓起康复球砸向窗户："现在！连你也伤害她！"

男人的尊严就像这具躯体，明明己经千疮百孔，还要对着镜子假装完好无损。

玻璃碎片里卡着半片指甲油——苏文上周涂的藕荷色，现在像一块剥落的珐琅。

简浩突然想起她边涂指甲边哼《牡丹亭》的样子，那时阳光穿过她指缝，在画布上投下琉璃般的光斑。

"伤口要消毒。"护士戴上手套，镊子夹起碘伏棉球。

护士镊子夹出的玻璃片映着晨光，像他去年送苏文的施华洛世奇发卡——当时她说太锋利，果然现在划伤的是他自己。

手术钳夹出的玻璃片在托盘里叮当作响，像他去年去斯里兰卡给苏文买的许愿铃。

当时苏文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现在他盯着染血的玻璃想，原来疼痛才是最诚实的许愿池。

他盯着自己血珠滚落的轨迹，突然问："你说，人为什么要说最伤人的话，给最在乎的人？"

护士剪胶带的手顿了顿："大概因为...只有他们的原谅，我们赌得起。"

最深的愧疚往往最沉默，像指甲油龟裂的细纹，只有被割伤时才察觉它的存在。

监控屏幕蓝光映着保安困倦的脸，他切换画面时瞥见复健室的骚动。

时间码下，简浩第三次砸向镜子的动作被分解成29帧，就像他们感情破裂的慢镜头回放。

保安嚼着薄荷糖切换画面，复健室的骚动在29帧监控里变成慢动作。

第五帧玻璃飞溅时，刚好拍到苏文遗落的素描本——翻开的页面上，最新一页是简浩复健的侧影。

画纸上有水滴晕染的痕迹，铅笔线条在右腿石膏处反复描摹——那里藏着她偷偷写下的"早日康复"，现在被他的新伤口覆盖。?狐¨恋.文*学¨ `已\发*布.最,新/章\节?

保安打了个哈欠，第三次了——上周那个肝癌患者咬输液管的画面可比这震撼。

医院是最公正的纪录片导演，记录所有崩溃，却从不喊卡。

合肥·安医附院走廊 卯时正 05:30

苏文靠在墙边，眼泪无声地流。

灯光像稀释的碘伏，将走廊尽头的"静"字标识泡得发白。

苏文摸到口袋里的手机壳裂纹——去年简浩摔的，如今裂缝里积着粉底，像一条干涸的迷你运河。

护士站的咖啡机"咕噜"作响，飘来的不是咖啡香，而是简浩病房飘出的中药味。

苦得让她想起父亲总在画室角落藏的陈皮糖。

"苏小姐？"护工递来纸巾，"您睫毛膏花了。"

她接过，纸巾印着卡通向日葵。

多讽刺，简浩送她的第一束花就是向日葵，当时他说："这花多像你，永远追着光跑。"

现在她站在光里，却觉得自己正在发霉。

爱情最残忍的进化，就是把追光者变成守墓人。

护士站的广播突然放起晨间音乐，轻快的钢琴曲混着消毒水味，讽刺至极。

她摸出手机，想给父亲打电话，却看到简浩发来的消息："对不起。”

只有三个字，像他复健时跌跌撞撞的脚步，小心翼翼，又满是悔意。

她没回。

有些伤口，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愈合的。

就像有些爱，不是拼命奔跑就能追回的。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还残留着粥的烫意，烫伤处与袖口摩擦，痛感混着消毒水气味漫上来。

简浩的话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刮着她的骨头，疼得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窗外，医院的清洁工开始拖地，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晨雾漫进来。

拖把划过地面的声音，沙沙的，像某种无言的控诉。

她忽然想起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