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守候（1/2）

淮南·龙湖菜市场·卯时正 05:30

天还青着，路灯未熄，菜市场的铁皮棚顶蒙着一层霜。-k/u`n.l,u^n.o*i*l,s\.¨c·o+m·像覆了层薄薄的银屑。

苏父裹紧旧棉袄，袖口磨得发亮，指节处裂着几道细小的口子。

他踩着湿漉漉的水泥地往里走，胶鞋底黏着昨夜的雨水，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卖米酒汤圆的摊子刚支起来，铁桶里浮着糯白的圆子，热气在冷空气里凝成白雾。

“老苏，又来给闺女买早饭？”卖米酒汤圆的老板娘掀开木桶盖，热气“呼”地腾起，模糊了她冻红的脸。

“嗯，她爱喝这个。”苏父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零钱，指腹在纸币上摩挲了一下，像是确认数目。

又指了指蒸笼，“再拿两个牛肉包子，馅要肥瘦相间的。”

老板娘麻利地装好，塑料袋被热气熏得发软，黏在包子上。

苏父拎着早餐，又转去肉摊。

“排骨要肋排，剁小块点。”他指了指案板，肉贩的砍刀落下，骨头断裂的声音清脆利落。

土豆沾着泥，年糕裹着保鲜膜，土鸡被捆着脚倒挂在铁钩上，咯咯叫了两声。

卖鸡的阿姨麻利地拎起来，刀锋一抹，血滴进塑料盆里。

“闺女回来了？”阿姨边拔毛边问。

苏父“嗯”了一声，没多说，只低头看鸡胗有没有清理干净。

——原来最深的爱，都藏在市井的烟火里。

“老苏，这鱼现杀的？”肉贩的刀在案板上刮了刮。

“嗯，还不能放姜丝。”他顿了顿，“我闺女…受不了那味。”

老板刮着鱼鳞突然抬头：“老苏，这鱼眼睛多亮，跟你闺女小时候一个样。?_§如°<:文\网& ￡!首-?§发t+±”

苏父的手指在鱼鳃边顿了顿：“她的眼睛跟她妈长得一模一样…像两丸黑水银。”

鱼鳃还在张合，保持着离开淮河水时的节奏。就像那年冬天苏文追着母亲那个印着牡丹花的编织提包呵出的白气，明明己经消散了二十年，却总在他眼前反复凝结。

就像他总记得女儿六岁那年，踮脚抓着门框看母亲离去的背影时，那件红色毛衣袖口脱线的弧度。

有些离别不是瞬间的断裂，而是用余生慢慢消化一个六岁孩子没能问出口的"为什么”。

摊主突然往袋里多塞了把香菜：“老苏，你闺女画画费脑子，这个提神。”

市井里的爱最是厚重，像沾着鱼鳞的塑料袋，腥涩却鲜活。

他记得女儿瞳孔的首径，记得她睫毛眨动的频率，却从不说“我想你”，只说“鱼要现杀的”。

父爱是袋被勒出棱角的早餐，那些说不出口的“小心鱼刺”，最终都变成摊主手里一把去了腥的葱花。

他记得她爱吃什么，记得她讨厌姜丝，记得她小时候被鱼刺卡过，所以现在买鱼一定让摊主宰好。

可他从不说“我爱你”，只说“趁热吃”。

淮南·田家庵苏文公寓·辰时初 07:00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很轻，但布丁还是冲到了门口，尾巴摇得像螺旋桨。爪子在地板上刮出细碎的声响。

苏文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睡裙的肩带滑下一半。她看见父亲正把早餐一样样摆上桌，米酒汤圆的甜香飘了满屋，牛肉包子的油沁透了纸袋，在木桌上晕开一小圈深色的痕迹。

“爸，你怎么买这么多？”她声音还带着睡意，像含着一口温吞的水。

“顺手。`咸′鱼·看.书¨ *免.费?阅,读!”苏父头也不抬，把筷子递给她，“排骨年糕中午烧，下午鸡炖汤，馓子你小时候爱吃，泡汤里软得快。”

苏文低头喝了一口米酒，甜味从舌尖漫到喉咙，酒糟的微酸在舌根处打了个转。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发烧，父亲也是这样，半夜煮一碗热米酒，哄她发汗。

“昨晚……睡得好吗？”苏父问得谨慎，手指在围裙上蹭了蹭。

“还行。”她咬了一口包子，牛肉汁溢出来，烫了舌尖，她轻轻“嘶”了一声。

那瞬间的灼痛让她想起简浩第一次吻她时，也是这样的猝不及防。只不过当年烫的是耳垂，如今灼的是胸口某个看不见的旧伤。

有些痛感会迁徙，从舌尖到心脏，不过是一次早餐的距离。

“会好的。”他说，声音很稳，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苏文没抬头，热气氤氲里，她眼眶发烫。

——有些话不必说透，就像米酒汤圆，甜里总带一点酸。

父女之间的默契，是明明都知道痛，却谁也不先喊疼。

布丁突然撞翻糖罐，玻璃渣混着方糖撒了一地。

苏父蹲下身时，苏文看见他后颈的老年斑——

像幅褪色的地图，标记着所有女儿不知道的苦难航线。而此刻他蹲姿的弧度，恰似当年在产房外等待的剪影。

父母是我们最早的情人，却永远得不到像情人那样热烈的回望。

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