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自我救赎路（1/4）

第25章：自我救赎路

“刚才群主打来电话，他已经坐上车往尚品去了，各位群成员也正在路上。”

张嘉文从咖啡厅外回来时，说。手机被他紧紧攥在手里，好像是一坨不使劲握着就会掉下去砸穿地板的铁块。

虽然群里提前就公布了行程时间，事先也清楚群成员会在八点左右在尚品小区集合，但事情突然从文字变成现实，曹熙雯还是惊愕地不能自己，慌张地站起身来：“这么快？”

顾思齐给她递了个眼色，示意她注意周围的环境。

死，在我们国家仍然是个很避讳的词，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旁观和好奇，他们涉及到此类的谈话，都是压着声音小声鼓捣的。

“紧张了？”顾思齐问她，曹熙雯瞳子里闪着一丝惧色：“有点。”

“不要紧张，有咱们这群能人在，今晚谁都不会死翘。”韩晨阳安慰她，其实，他手里也捏着一把汗，要不是十分信赖张嘉文，且是张嘉文两肋插刀的好朋友，他才不会趟这浑水。

“紧张是正常的，嚼块口香糖，这方法对我有奇效，”顾思齐说着，一人一片，给对面两位新手发放了薄荷味口香糖。她看看腕上的细链子手表，“确实不早了，我们也该动身了。我们再确认一下具体的环节，千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四盒头孢克洛胶囊，全部掉包成对机体安全的药片。”曹熙雯把药盒交接到张嘉文手里，脊背硬硬地挺着：“他们一定会有相对强烈的濒死体验，但只会有惊无险。”

韩晨阳吹吹额头的一捧碎发：“我这人虽然看着吊儿郎当，做事还是很认真的，包装45度高烈度白酒，掉包成酒精度只有30度的白酒，有酒浓烈的口感，会上头，只要不是往死里喝，酒精中毒……”

看到所有人都怪异地盯着他，韩晨阳耸耸肩：“死不了。”

“我建议还是小心为好，嘉文，你自己要想方法控制。”顾思齐嘱咐，曹熙雯补充：“好说，只要提前吃药片，白酒他们喝不下多少的。”

“嗯！”张嘉文点了下头，等对面桌的客人离席，穿过过道后，他一一扫过望着他的三位“同伙”。

“怎么着？英雄，讲两句呗。”韩晨阳装作轻松地嚼着口香糖，下颌骨却机械式地用力咬合。

“英雄？怎么是英雄？”张嘉文奇怪问他。

“今晚你大展身手，救人性命，却不图名利，不是英雄是什么？”

张嘉文举手，制止了韩晨阳继续溜须拍马。

“想必大家也考虑到了，今晚的活动搞好了，是好事一件，搞不好，还可能让我们扯上官司——好吧，那我就讲两句。”他说，回忆到与【永不出现的光】的缘分，他心下愈发沉重起来：“说实在的，最初我注意到这个群，仅仅是出于对《定时微博》这本书的考虑。一个作家，往往有些怪异的想法和行径。我想研究死亡，体验秦先生人生最后几分钟，借以更真实、更负责地完成本书。作品完稿后，我会把书稿发送给各位，征询更具体的读者意见。”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社交软件上，总有大大小小、隐秘或公开的自杀群，有的，它们永远在活跃状态，有的，活跃一段时间，就会静悄悄地陨落。我最初以重度抑郁症的身份潜进【永不出现的光】，每个进去的成员，最初只是想为自己内心的苦闷愁绪找个发泄的渠道，陌生人之间的倾诉，更有助于他们敞开心扉，找到归属感。聚众就能取暖，是他们简单而美好的愿望，但是，在群呆的时间越久，我就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死亡是可以被流水线量产的。”

“流水线量产？你是说……自杀可以被提前设计？”曹熙雯皱着眉头问。

“对，”张嘉文叉起瓷盘里的一圈苹果圈，解释自己古怪的想法：“一颗苹果，在削皮、切块、裹浆、沾糠、油炸后，就变成了一个焦甜的苹果圈，发生了不可逆的变化。组团自杀何尝不是如此？我亲眼见证，它最初只是情绪化的想法：一个成员发狠地说，与其这样活着，不如死了算了，另一个产生共鸣，来呀，一死百了，死了就是解脱。有人提出：你们别瞎咋呼，来点实际的——敢不敢？怎么不敢？早就想了。就这样，在群的作用下，自杀开始脱离情绪的实质，逐渐变得具有执行力！”他冷着脸：“我坚信，如果没有组团，这三个抑郁症患者，起码就两个人断然不会走上寻死之路。”

“组团自杀，说白了就是一群不敢死，也不敢活的人，以共同承受痛苦和恐惧为名义，为幌子，实际相互制约、牵绊、监督的赴死行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群里一共四人，四个人，哪个不是即将手上沾血的刽子手而浑然不自知？他们是坏人吗？是！绝对是！自以为是的痛苦，改变不了他们为了一己之私，轻易顺走他人生命的残忍本质！所以，假如我们袖手旁观，和助纣为虐有什么不同？”他稍微歇了口气，黑色的瞳子一一扫过同伴：“因此，我不是什么英雄，今晚的行动也不是什么见义勇为的豪情壮举，我只在寻求救赎之路，幸而……”他转头看向顾思齐，神色变得温柔：“有思齐的理解和支持，有你们大家的携手相助。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