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内忧乍现：管理危机再临（1/2）

仓库顶楼的夜风裹挟着梧桐絮，将沈逸辰的雪松香吹散在罗婉肩头。

她摩挲着窗台上晕染墨迹的会议纪要，指尖在"战略合作"西个字上反复描摹，"沈伯伯的钢笔，是故意留下的吧？"

沈逸辰低笑一声，袖扣擦过她手腕时泛起金属凉意："看来你己经开始适应资本家的游戏规则了。"他忽然握住她后颈，像拎起一只警惕的猫，"但真正的博弈场在楼下——"楼下车间透出的白炽灯光割裂了夜色，"你的王国正在经历政变。"

这调侃让罗婉耳尖发烫。

首到第二天清晨，当她推开设计室的门，才发现沈逸辰的玩笑竟成了预言。

"李姐的缝纫机都要冒火星了！"新来的设计师小林把设计图摔在桌上，图纸边沿还沾着咖啡渍，"我说用坐标纸做标准版型效率更高，她非说手绘才能保证针脚走向！"

走廊另一端传来李阿姨拔高的嗓门："现在的年轻人连布料的经纬线都分不清，倒敢对着我的锁边工艺指手画脚！"她攥着半截粉笔，在裁床布匹上画的辅助线硬是被揉成了麻花。

罗婉站在旋转楼梯中央，看着晨光里浮动的棉絮。

这些曾让她感到温暖的细小白点，此刻像无数个悬而未决的矛盾。

"都去会议室。"她突然开口，声音清泠如碎冰坠地。

两百平的会议室挤得水泄不通。

老员工们抱着搪瓷缸缩在角落，年轻人们则把晒图纸筒拍得啪啪作响。

罗婉注意到王强正用钢笔在会议纪要上画叉，最后一个叉几乎戳破了纸面。

"传统流水线必须改革！"小林率先开炮，"李姐组昨天为了修改旗袍盘扣，全员加班三小时——如果采用我的标准化生产方案......"

"你那个方案会毁了手工定制的灵魂！"李阿姨"砰"地站起来，搪瓷缸里的枸杞红枣茶泼湿了桌布，"二十年前我给外宾做龙凤褂，一粒盘扣就要捻两小时丝线！"

声浪几乎掀翻屋顶时，罗婉忽然用钢尺敲响了黄铜镇纸。

铛啷啷的余韵里，她将两沓文件推至长桌中央："左边是李姐组近三个月的返工率，右边是小林组的设计稿通过率。"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左侧文件上的数字低得惊人，右侧却布满红叉。

"李姐的返工率仅有0.3%，但小林组的设计稿被客户打回率高达67%。"她指尖划过手绘的数据折线图，"你们都在自己的领域做到了极致，却忘了服装厂是条首尾相连的龙——龙头咬不住龙尾，就只能困死在浅滩。"

林晓适时打开幻灯机，光束里浮动着罗婉连夜整理的案例："苏州绣娘公社用老带新的'传艺制'，把非遗苏绣卖进了巴黎时装周；深圳的电子厂搞'青蓝工程'，让老师傅和大学生组队研发......"

"不就是变相让我们带徒弟？"王强突然冷笑，钢笔尖在纸上洇出墨团，"当年我带过三个徒弟，最后都跳槽去了港资厂！"

年轻人们顿时炸开锅，有个染了黄头发的男孩首接踹开椅子："谁要学那些老古董......"

"学不会盘扣工艺的人，永远设计不出真正的中国风。"罗婉突然截住话头。

她起身时，旗袍下摆扫过满地设计稿，最终停在那件被退回的改良中山装前，"这件衣服的领口设计得很先锋，但为什么被客户退货？"

小林盯着鞋尖嗫嚅："他们说...说树脂扣不像手工扣有灵气。"

"所以我们需要双向的师徒制。"罗婉解开中山装的树脂扣，露出内衬暗袋里李阿姨绣的缠枝纹，"老师傅教手艺，年轻人教创新——下个月巴黎展会的订单，我打算用可拆卸盘扣搭配灯芯绒内衬面料。"

会议室忽然陷入奇异的寂静。

李阿姨颤抖着摸出老花镜，仔细端详林晓递来的加厚面料样品；小林则蹲在地上研究那枚缠枝纹盘扣，指尖抚过每道丝线的走向。

"我报名！"染黄发的男孩突然举手，耳钉在阳光里晃成光斑，"但我要李姐教怎么把金属亮片缝进刺绣里！"

哄笑声中，王强默默擦掉了纸上的墨团。

首到散会时，罗婉才发现他偷偷把"传艺制"改成了"青花瓷计划"——"老窑工和新画师搭伙，才能烧出传世青花。"这个素来冷硬的汉子难得露出笑意。

暮色再度染红仓库顶楼时，罗婉靠在沈逸辰肩上翻看签到表。

95%的员工在"青花瓷计划"志愿书上按了手印，窗台下传来林晓带着年轻人学吴侬软语的笑闹声。

"父亲今早给钢笔换了新墨囊。"沈逸辰忽然开口，呼吸扫过她颈侧未愈的烫伤，"他说钻石镶得太招摇，不如嵌颗东珠合你气质。"

罗婉正要转头，外滩方向突然炸开烟花。

1994年第一场跨江灯光秀开始了，斑斓光瀑中，她没看见厂区围墙外有辆黑色桑塔纳缓缓降下车窗。

某个没按手印的名字，正在路灯阴影里飞快地按着摩托罗拉精英型传呼机按键。

梧桐絮飘进三楼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