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智斗供应商，资金现转机（1/2）

暮色里的机油味在次日清晨变得更加浓烈。

罗婉弯腰钻进十六铺码头堆满货箱的棚户区时，帆布鞋尖擦过青石板上发粘的油渍。

林晓捏着鼻子踢开滚到脚边的生锈齿轮，压低声音问：“陈记布行的招牌真在这种地方？”

话音未落，斜刺里冲出个戴鸭舌帽的伙计，怀里的靛蓝粗布险些撞上林晓肩头。

罗婉瞥见布匹边缘熟悉的云雷纹滚边，指尖轻轻擦过布料：“经纬密度68×42，比国营厂的斜纹棉透气两成。”

灰扑扑的帆布帘后传来茶盏叩击桌面的清脆响声。

“小姑娘倒是识货。”陈老板从老式台灯的光晕里抬起头，金丝眼镜滑到蒜头鼻尖，露出审视的目光。

他手边摊着本泛黄的账本，密密麻麻的数字间夹杂着水产价目——铜川路市场的带鱼昨夜又跌了三毛。

罗婉将连夜赶制的企划书推过去时，窗外的江轮正拉响汽笛。

陈老板用裁布料的铜尺压住文件，尺身上“上海第十七棉纺厂1987”的刻痕恰好横在利润分析表上方。

“两个小姑娘要开服装厂？”他摘下眼镜哈了口气，用麂皮擦拭镜片的动作像在打磨砝码，“浦东新开的霓裳制衣，流水线都是从日本运来的。”

林晓刚要开口，罗婉的皮鞋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脚踝。

江风掀动起企划书里夹着的市场调研照片，外滩情人墙的倩影在蕾丝窗帘上晃动，那些卡其裤包裹的修长双腿与碎花裙摆，正随着罗婉的解说在陈老板眼前织成金线。

“您看南京路百货大楼春装预售数据。”罗婉指尖点在用红笔圈出的数字上，袖口滑落的翡翠镯子撞在玻璃台面，叮的一声，“宽松西装销量同比涨了200%，但库存里还积压着上万套垫肩女装——”

陈老板的拇指无意识摩挲起账本边角，那里有块洗不掉的朱砂印泥，形状恰似旗袍开衩。

他想起上礼拜给霓裳制衣供的的确良，每米都被抽检了五次。

“就算你说的市场缺口存在，”他突然用铜尺敲了敲墙上的营业执照，八二年颁发的证件边角己经蜷曲，“我凭什么赌上三十年信誉陪小姑娘过家家？”

咸湿的江风裹着隔壁鱼档的冰碴扑进来，林晓打了个寒颤。

她突然注意到陈老板案头镇纸是半块青砖，断面还粘着八十年代外滩建筑的碎瓷片。

罗婉从牛津布书包里抽出一沓票据，牛皮纸封套上印着褪色的“沪纺研”字样。

当九三年春季广交会的邀请函滑落出来时，陈老板擦拭镜片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罗婉抚过票据边缘的茶渍，垂下的睫毛掩住眼底寒芒。

前世沈逸辰书房保险柜的密码，此刻正在她指腹下微微发烫，“听说陈叔当年追着苏锡常的货船收零头布，三个月磨破两双回力鞋？”

棚顶吊着的白炽灯突然滋滋作响，光晕在陈老板额头的皱纹里摇晃。

他想起今早码头卸货时瞥见的集装箱，那些印着外文的包装箱正蚕食着他熟悉的青石板路。

“下个月初八……”陈老板突然抓起算盘，檀木珠子撞出雨打芭蕉的声响，“二十台缝纫机同时开动的电费，抵得上小厂子半月流水。”

罗婉望着窗外掠过江面的海鸥，它们正追逐着万吨货轮掀起的浪花。

前世沈逸辰拆解商业版图时说过的话，混着咸涩的江风涌上舌尖：“风险从来不是成本，而是入场券。”

当她指着企划书末页的担保协议抬头时，发现玻璃台面倒映着的招租广告残角正在晃动——那张写着“面料”的告示此刻就贴在对面仓库斑驳的砖墙上。

“陈叔的顾虑我明白。”罗婉将翡翠镯子推过桌面，冰种翡翠碰触到青砖镇纸时发出清脆的鸣响，“但比起霓裳制衣的验布机……”她突然转头望向窗外，新刷的柏油路上有辆黄鱼车正歪歪扭扭地载着缝纫机零件，“真正懂面料的人，该知道手工制作的温度值多少溢价。”

货轮鸣笛声再次响起时，陈老板发现账本上的朱砂印泥不知何时蹭到了企划书边缘，像朵绽放在数字丛林里的红梅。

他摸向抽屉里的老式印章，却触到张硬挺的名片——沈氏集团烫金的标志正硌着他的指腹。

暮色渐浓时分，罗婉在招租广告前驻足。

林晓正蹲着系鞋带，没看见她将掌心按在“面料”二字上时，指尖在“试用”的“试”字位置停留了数秒。

江对岸陆家嘴的塔吊亮起警示灯，红光刺破浓稠的夜色，像串悬在空中的省略号。

暮色在黄浦江面泼洒金箔时，罗婉的翡翠镯子正在陈老板的檀木算盘上折射出幽幽绿光。

老式台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砖墙上，像两株在时代夹缝里交缠生长的青藤。

“试用三个月，卖不出去的成衣我照单全收。”罗婉的指尖划过账本上的朱砂印泥，在“的确良”的库存数字上留下月牙状的红痕。

窗外突然传来集装箱落地的闷响，惊飞了檐角的白头鹎。

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