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2/2）

反，新月半弯。我在树上靠着休息，忽然听到有歌声传来，刚开始如细雨迷蒙，渐渐声音越近，如泉水叮咚、溪水潺潺，禁不住吹笛和之，许久方绝。

借着月光，我在树上向下望去，见一白衫雪裙的姑娘在花丛中翩翩起舞、放声歌唱。其实那时候，我已经知道这位姑娘是妖怪了。不过也不在意，只要不违反刑律，有什么关系。

那姑娘听到有人在左近，遍寻不着，也不害怕，又唱起歌来。哎，也是她没有什么凡尘经验，要不然后续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她也能继续在山里逍遥自在。

我也继续跟着轻轻地和。三五曲后，她停了歌声，静静地坐在花丛，不知在想些什么。我也没有下去，就靠着树干静静地看着，直到月上中天，她离开，我也睡去。

第二天我哪里也没有去，就在原地呆着。晚上同样的时刻，她继续边歌边舞，我继续吹笛相伴。第四日晚，我实在忍不住了，就落到花丛边，继续吹奏。她看见我，却没停下舞蹈，只笑地更美，直到一曲终了。

后来，我们在一起呆了三天，朝看日出，暮伴夕阳，星月相辉，歌舞相和。中间我们聊了很久，对了，她叫鸿渐，我起的名字。

她自己也不记得在山中过了多少岁月，只知春花开了又谢，冬雪落了又消，鸟儿南飞又北归，一代又一代。她从来没到过外面的世界，只听其他妖讲，烽火起落，繁华轮回，有古道苍茫，有江南烟雨。

她挺想去江南看一看，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却又有些害怕，听有些妖讲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时，我就应该直接带她走的，只是因情迷事。

不知道是歌声还是笛声，商人寻了过来，带着猎户，还有一个老道。我们都没有发觉，依旧在舞、在唱、在奏。

月圆之夜，她在花丛起舞之时，被老道突然施法囚了去，化了原形，洁白如月。

不知老道施的是什么法术，我也解不开那层禁制，救不下她。那时，我便疯魔了，在和老道斗法的时候，被庞师哥赶过来拦住了。也就那次，我伤了师哥的腿，到现在都没治好。

商人很得意地要带鸿渐走，师妹气不过，想帮我抢过来，又和老道打在了一起。我趁师哥不注意，偷袭了老道，杀了他。

后来才知道，商人一点儿也不在乎老道和猎户的生死，他来就是冲鸿渐来的，想囚住她送与某位王爷。老道死了，囚笼却依旧破不开，商人便要离去。生死无奈时，鸿渐唱了一曲，泣血而亡。就是你刚才听到的，《梦无踪》。

再后来，商人因为什么也没得到，就去官府和门派告了状，说我杀了他请的道士和猎人。庞师兄不忍，动用他所有的人际关系，又私下陪了商人一大笔银子，才撤了诉状。

我在三官堂没办法再待下去，也不想待，就被调来了这稻田局。

有些对不住的是，师妹年少意气，竟赌气辞了三官堂。听别的师兄弟说，庞师哥原本很喜欢师妹的，只是师妹觉得庞师哥不仗义，门派的人也不分好歹，干脆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知道的时候，想去找师妹解释解释，但师妹却不知去向，怎么也找不到。后来，庞师哥也一直没有成家，恐怕也是思念。

一件事，竟闹成这样，也是无可奈何。

再后来，我去了很多地方，中元节还去了一趟地府，想知道鸿渐投胎了没有。结果，被告知妖死是不能成鬼的，她会经过鬼界的另外一重——幻暝鬼界，再入轮回。不过，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去，问了很多人，也问了很多妖，都不清楚。

陆师弟，如果哪一天你要是知道了，给我说一声。或者你能去了，帮师哥我看一看，鸿渐轮回去哪了。我也好去找她，答应她去江南的。”

陆攸然心情有些沉重，这两天经历的都很沉重，只道：“好的，师哥，我一定帮你。”

“谢谢师弟。师哥再给你吹一曲吧，明天我就不送了。”

凄恻的笛声再次响起，有相思万般，有生死不悔，像我在此岸、卿在彼岸，欲渡天堑，辗转无奈。

星月低垂，陆攸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天阶夜色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