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掮客行（1/2）

我做掮客！

我要像旧中国上海摊上的掮客，西装革履，出入社交场，伴着销魂的歌曲“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喝完了这杯，请进点小菜，人生难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与美若天仙的交际花翩翩起舞，一笔又一笔的大买卖飞进我的皮包！

我想逐个拜访全国所有同行厂，我做他们掮客，做多家起重机厂的联合首席谈判官！

我上门联系做掮客的第一家同行厂是柳州起重机厂。

柳州起重机厂的厂长对我这位找上门来的“掮客”很有兴趣，生意还没给人家拉来一桩呢，厂长就在柳州的大酒店隆重款待我，吃大螃蟹，跟我签订了为该厂做掮客的《销售代理协议书》。

柳州离海南不远了，我想去海南给他们拉笔大买卖，顺便去看看听说要上起重机项目的海南机械厂。

这天傍晚7点多钟，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在柳州火车站上了开往湛江的火车。我把手提包放到行李架上，挎包放到坐席靠窗口那一侧当枕头，躺下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我做了个梦，梦见少年时代在东北大山里去邻村读书的情景。

那是莽茫林海中的山间小路，我背着书包在小路上疾行，不时地回头，尾随着我的是一条野狼。

我快走，狼也跟着我快走，我慢走，狼也慢走，我停下来，狼也停下来，我与狼对峙……

四季交替，崇山峻岭由树木苍翠变成白雪皑皑，少年的我穿戴由单变成棉，野狼的皮毛由青变灰，那野狼始终跟踪着我，形影不离。

德高望重的老校长站在讲台上讲：“学了知识装进自己的脑袋，小偷偷不去，这是谁也偷不去永远属于自己的财富！”

我隔着遥远的时空，向老校长汇报：“杨校长您好！我现在脑袋里装的是中国起重机一个大行业！我在读书读人都天下啊！我现在是既懂技书又懂销售的首席谈判官啊！”

老校长和小时候的伙伴们举着红彤彤的映山红向我招手：“邰勇夫，祝贺你，你不愧是咱东北大山里最优秀的学生！”

“咣啷”一声，火车在一个小站开动，我突然惊醒：不好！行李架上的手提包不翼而飞，那里面装着我几年来辛辛苦苦从全国42家同行厂收集来的技术资料，这些资料对小偷来讲一钱不值，对我可是价值连城！有些资料，来之极其不易，是深入到这些厂家的车间或者是到他们的客户那里索取的。

我慌了，呼喊着：“我的包呢？”没有人理。火车开动了，我沮丧至极：“我——的——包——呢？”

一位年纪与我相仿的大高个充满同情地凑过来，坐到我的对面。

“算了，喊也没用，那小偷早就下车跑了。——你到海南吗？”

“你怎么会知道？”我很吃惊，我并没有跟谁说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啊！

“这节车厢几乎全是上海南的。”

“怎么会这么多的人？”

“这你还不知道！海南要建大特区，比深圳还特，吸引了全国各地的人才，都想去那里工作。”

“我还真的不知道呢！”

大高个很吃惊，“这你都不知道？那你去干什么？”

“我只是听同行厂的朋友说，海南机械厂要上起重机，我想去看看。”

“写信联系过吗？”

“没有。”大高个神情活跃了起来，很有优越感地拿出一张填好的人才交流表：“你看，我先写了信，海南人才交流中心就寄来了一张表，单位也同意我出来了。”

我与他彼此信任，结成去海南岛的旅伴了。大高个叫吴天明，来自西安一家飞机制造厂，西北工业大学机械制造专业毕业的大学生。到了海安码头，我才发现来海南找工作的何止我和吴天明，这里云集了全中国的大学生、研究生！成千上万张面孔都是那么英俊，那么漂亮，那么年轻！大家都热情地谈论着海南、向往着海南，仿佛海南是金岛、银岛……

过了琼州海峡，便进入了夏天，迎接我们的是海南岛的椰树和满街跑的“呸儿呸儿车”（简易的三轮摩托，以马达发出的声响称之）。呸儿呸儿车把我们带进了同一家旅馆，我和吴天明住在一起。天色还早，我要去海南机械厂，吴天明也要同去，他说他也直接找用人单位。

位于海口市中心东湖边上的海南机械厂虽然厂房简陋，但吸引来的年轻求职者不断。进厂大门登记时，守门的师傅告诉我们：“你们二位是第1321、1322名大陆来的大学生了。”

厂长接待了我们。吴天明拿出一大堆证件，大学文凭、工作证，过去搞过的发明、创造获奖证书。我这些东西在火车上全丢了，什么也拿不出，只好谈自己的业务简历。何厂长对我更感兴趣，问我们两位是什么关系。

吴天明赶紧说：“我们是老乡，是同学，还是最要好的朋友！”

我说：“是，我们希望能在一块工作。”

何厂长犹豫了一下，面有难色，说：“我只能留下你们一位。”

吴天明转身走了，我追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