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相谈甚欢（1/2）

郭学显和妻子一听这人是水师总兵，顿时一惊，愣了半天，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可谓又惊又喜，惊得是能遇到朝廷大员，喜的是，他们两口子救了朝廷大员，郭学显岂不是时来运转。水师总兵一句话，他郭学显必定鸡犬升天，别说小小县令，他去那水师做个把总或者千总，再凭自己的学问往上攀爬，也必然能成一番功绩。如此一想，两口子恭敬得不得了，比往日更加悉心照料李长庚。

李长庚醒来后，看着这对渔民，满是风霜之色，居家简陋，一艘篷船也是破破烂烂，穷寒人家。可又看那郭学显，又颇有一些文人风骨，不是普通渔夫，不过细看他眉眼，虽有文墨，但不是那豪情男人，穷酸迂腐也就罢了，大抵还有些鼠肚鸡肠。倒是那李萍，他更觉着，此女子胸怀大于丈夫，虽眼不识丁，不过眉宇气度之间，颇有一些豪爽决绝之气。

这天李长庚终于可以下床了。他步出船舱，郭学显和妻子在船头烧饭，听到声响，立刻起身，给李长庚蹲安。

李长庚笑了笑，说：“不要那些虚礼了，你们夫妻救了我，我应当拜谢你们才是。”

郭学显眼狠，他是见过一些官员。被他救下的男子，他隐隐觉着不像个大官儿，可再看吧，如果说不是，又觉着这人不同凡响。

“你真是浙江水师总兵？”郭学显鲁莽问道。

妻子李萍瞪了一眼，转而笑言：“又胡说。”

李长庚这才想起，自己昏迷那日，求救心切，说了大话，说自己是水师总兵，可想想，自己本来也是啊，冒牌总兵也是总兵。于是和郭学显盘坐在一起，说他何以沦落海上多日，说起他在乍浦水师营训练水兵，本筹划打那蔡牵，结果朝廷来了一个英吉利的使臣，马戛尔尼回国，朝廷惧那夷人一路南下有别的勾当，就令浙江水师一路送航，他出了远海，过了魔六甲水道，直至到了南洋，不料想遇到了海贼，全军覆没，他只身逃出来，流落了多日，才被渔民救起。李长庚没说自己遇上前明鬼船和那些诡事，他自己也没琢磨明白，如同一场梦境，更没说自己为了活下来，杀了夕日的好伙伴。当然，也不会说他是个顶替总兵的事。

郭学显一听这人确是真章，便为之前的怀疑生出愧意，就又越发恭谦，对李长庚左一个总兵大人，右一个总兵大人。李萍见郭学显脸上难得有了活色，也很是高兴，烧了好几条鱼，又给渔民一点碎银，让去岸上打了酒回来。三个人围坐一起，好不欢畅。

李长庚谈他治理海盗的经略，郭学显抒发他的济世抱负。两人越聊越欢畅，直至深夜，犹在船头点着灯笼，畅谈各自心怀，各自困顿。

郭学显说：“大人，小的一直赶考，不知为何，总是不中，一肚子抱负，只能泛舟海上。”

李长庚明白了郭学显的意思，既然已经进退维谷，便说：“秋闱开始了吧？”

“不多日了。”郭学显仰脖又一口酒，“屡屡不中，老实说，我心有倦意。”

“哎，郭兄。”李长庚豪气地拍了拍郭学显，“大男人，困顿时有嘛。”

郭学显一听总兵称他郭兄，又亲昵拍肩，喜上眉头，“那是，嘴上说说，但心里到底还想再搏一搏。”

李长庚也喝多了，朗声说：“这样，郭兄，我不能待太久，我身子好些了，我得回水师，你的事，我会记挂着，你先去考，考不上也不防，济世大才，多命运多舛，等我安顿好，你来浙江找我便是。不要再做这等营生，你我共袖执事，何愁海贼不灭。”

郭学显心内翻江倒海，又喝了一口酒，眼泪直流，连说：“这酒好辣。”

又过了几日，李长庚要上岸，郭学显也要上岸赶赴秋闱。

两人上了岸，李长庚又说了一番，无非是让郭学显好好考试，其他事不要放心上，赶考结束后，不管结果如何，都来浙江找他。

两人在荒草野林里话别。

李长庚一走三回头，郭学显也是一走三回头。直至李长庚在羊肠小道消失不见了，郭学显才翻身往回走。

他又走回岸边，妻子和百十几个渔民在岸边等着他。

李萍见李长庚已走，便拿出准备的干粮和褡裢交给郭学显，让他路上不要走太急，还有几天，赶时间走到便是。郭学显心头又一悲。本就没什么钱两，妻子一直攒着，这一年攒了一点，只为了他路上赶考应付。李长庚要走，两口子琢磨他从海上来，身上他们都看过，除了一把刀，一个珍珠，什么都没有。于是两口子暗夜搜罗出了一点儿碎银子，第二日给了李长庚。李长庚不要，两口子执意要给，李长庚这才拿了钱，言说一定归还。两口子担心太过穷酸惹不体面，这才岸上送别了李长庚，又折返回来拿一些路上的干粮，没钱，只能长途走去。再者，每次考试都是如此，附近的渔民都会结伴来给他壮行，他们一口一个郭大人，一口一个青天大老爷，他怕在李长庚面前漏了底，自己臊得不行。

郭学显拿好书袋，掮上褡裢，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几百个渔民，都佝偻着腰身，殷切地看着他。他心头一酸，转身就走。

“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