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东定王和平海王（2/2）

着一场不伦不类的受封大典。

海浪轰鸣，惊起的巨浪细沫儿不时飘进空地上。那空地斜斜歪歪的，仿佛是在半山腰上用斧钺凿出来的一般。一溜儿犬牙交错的石阶歪歪扭扭盘旋延伸，汇到山壁下一个干瘪的黑乎乎的宫殿之下。那宫殿嵌进山壁之中，只留出一爿儿残破的门楼和几根柱子，更像一个怪兽隐身蹲伏着，张着嘴，露着獠牙。在那宫殿之下，此时站着数以万计的海盗，各个儿湿漉漉的，浑身打颤。他们的装束也是奇形怪状，有的穿着铠甲，有的粗布麻衣，有的劲装束衣，有的是散发高髻，有的又盘着缏子，一些穿着大明的官服，一些又穿着大清的官服，有的又是安南的服饰。总之，不尽相同，参差不齐，五花八门。此时，他们沿着山壁，依着山势，成团成片的站着，错落有致，都昂头看着宫殿的方向。那宫殿之中，走出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干瘦黢黑，身穿着不伦不类的蟒袍，在众人的簇拥中落座在一把破椅子上。他叫阮文侣，是安南西山三兄弟中的老三。

此时那阮文侣坐定，冲一侧点头。一侧一官员走出，持着“圣旨”走到中间空地，喊道：“宣郑跃煌接旨。”

下面的海盗簇拥，纷纷扭头看。只见台下一侧，一身穿明朝官服的中年男子走出，他体态微胖，脸色红润，但眉宇之间，有睥睨之气。

他走到中间儿，跪伏在地上，疾呼：“微臣郑跃煌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阮文侣身边的官员持起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念及海波不平，百姓久苦，特封郑跃煌为平海王，平波海上，修养民生，今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

又一阵海浪袭来，轰鸣声中，郑跃煌跪伏着接过圣旨。

那阮文侣咳嗽了一声，站起身走到郑跃煌跟前，扶起他，说道：“平海王，快快起来。”

郑跃煌仍旧俯身跪在地上：“东定王亲自传旨，郑跃煌惶恐。”

阮文侣笑呵呵地上前扶起，说：“哎，一家人，你的受封大典，岂有不来之理，皇上本要前来的，但你也知道，陆上的战事吃紧，就怠慢平海王了。”

郑跃煌说：“东定王言重了，微臣已然惶恐不已，何敢惊动皇上。”

阮文侣哈哈大笑，说道：“往后都要给皇上做事，你兄弟二人同我兄弟三人做事，何愁天下不图。”

阮文侣拉着郑跃煌，两人拾阶而上，同坐在一起，俯瞰着成千上万的海盗。

“平海王，你那弟弟，郑一为何不来？”

“回东定王，舍弟他远在清国，正忙着咱们的事儿呢。”

“好好好，平海王，大业可图啊。”

阮文侣俯瞰着斜坡下密密匝匝的海盗，慨然说：“我听说，那阮福映（注：安南政权之一领袖，与西山兄弟敌对）要和那法兰西夷狄之国结交，平海王，我们也需得加快了，我兄弟三人如若先得清廷册封承认，何惧他阮福映，大有裨益啊。”

郑跃煌见阮文侣对清廷十分上心，面露不悦，笑道：“东定王，你大可安心，一切尽入我彀中。 等那日，我大明江山社稷复来，你安南朝政顺遂，我们永结邦交之好，岂不快哉？何须清廷册封？ ”

阮文侣斜着瞧了一眼郑跃煌，也是满眼藏不住的不高兴，“平海王，清廷册封承认，只是燃眉之急，权宜之计罢了。”

郑跃煌便就点头称是。

那下面的海盗此时被海风吹着，海浪拍打着，冻得各个儿瑟瑟发抖。两个海盗握着长戟，戴着破破烂烂的篾盔小声骂骂咧咧。

“怎么还他娘的不结束？搞这种破事。”

“小心说话，小心人家皇上砍了你的脑袋。”

“什么他娘的皇上，算哪门子的皇上？他们正朝的皇上当他们是反贼，咱大清的皇上也不承认，再说了，大清的皇上都没砍得了老子的脑袋，他们的皇上算个什么东西。”

“这平海王是个什么王？几品啊？”

“海盗就海盗，还王？屁的王。”

“他不叫郑七吗？怎么又叫这名字？”

“人家那是官名，你懂个屁。”

“我不太明白，他们一个要反清复明，一个又想让咱清朝皇帝承认，他们是怎么坐到一起的？”

“这都朝廷的事儿，咱懂什么？再说了，你广州的，我福建的，你我都是大清的子民，如今却在安南做海盗，又得听那个大明后裔的话，还要反清复明，这你想得明白吗？反正我是很不明白。”

被问的海盗挠头，一脸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