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宣传画（一）（1/2）

“唔……我找找啊。”林绘收拾好散落在桌面上的画笔，把它们插进笔筒里，又把画纸一张一张叠起来。果然，有一本《病理学》被掩在了画纸下。

“是这本《病理学》吗？”林绘的肩膀和脸颊夹着手机问道，对方的傅染给出肯定的回答，“那我现在给你送过去。”

锁好画室的门，林绘打上车，朝着傅染就职的医院而去。今天马路上的路况不错，没有堵车，只用一刻钟就到了医院附近。但是医院附近，则是另一番景象——马路上的出租车、公交车、私家车像是堵在管口的牙膏，等待着一点点被挤出去。

林绘选择在让司机师傅就近靠边停下，步行到医院。

人行道上的人也是摩肩接踵，都闷着头朝医院走去。这里面有身体不适的患者、担心病人的家属，总之是不会有人带着愉快的心情而来的——毕竟目的地是医院，这是任何人都不想去的地方。

人行道旁的商铺也很有地域特色，先是几个小旅馆，供从外地来看病的病人和家属下榻。还有几个早点铺，豆浆的香气弥散在道路中。再向前是药店，里面会销售一些补品和医疗器械等。虽然不想提及，可不免还是会有鲜花店、殡葬服务店，用来办理后事。

这条路上包含着衣、食、住、行，人们埋头在这条路上走着，便也走过了生、老、病、死。人生的苦难，在医院外的马路上，是最能具象化的。

林绘沿着这条路走着，越接近医院越走不动，因为前面积压了很多的人，还乱哄哄的。林绘只能顺着人流一点点向前蹭。终于，他看到了人群积压的源头——一家叫做“爱心厨房”的店铺。

“我都排了一个小时的队了，好不容易排到了，凭什么不卖给我？”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举着手机嚷嚷着。

“家人们，我现在来到的是市中心医院旁的爱心厨房。大家可以看到，现在这里的人非常的多。哎呦，别挤！”后方一位拿着自拍杆的女生正在录视频，人潮挤得她左摇右晃，她个子不高，自拍杆像是她溺在人海里的呼吸管一样，伸出海面。

老板娘穿着一件过时的毛坎肩，端着新出锅的菜，倒到干净的铁盘里。新出锅的是糖醋里脊，色泽红润，酥脆的里脊肉上裹满了料汁。酸甜的气味飘散在空中，引得人食欲大发。林绘看了看墙上的菜单，一份糖醋里脊竟然只需要三元钱。

随着这道荤菜出锅，涌动的人群更加激烈，他们拿出手机伸到菜盘前，然后又拍了拍菜单，对着前置摄像头念念有词道“看这里多实惠，糖醋里脊只要三元钱”。

那彪形大汉见新菜出锅，便更加聒噪：“到底卖不卖？不卖给我，后面的人都别想买！”

老板娘用大铁勺不停翻腾着糖醋里脊，避免它们粘到一起，她无奈地说道：“这位大哥，我说过好几遍了，这是为患者和家属开的爱心厨房，总得让他们先买。”

“可吃饭这件事也得讲先来后到吧。”彪形大汉早就将手机录制的视频暂停，他也知道不能把自己强词夺理的样子录上。

老板娘有些着急，将铁勺磕在铁盘上：“但是他们等不及了。”

“我还等不及了呢！”彪形大汉双手按在桌板上，他宽大的身板横着桌前，嘴里吐出的话却是那么小气。

后方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从人群中挤过来，看上去也就是初中的年纪，她肩上的书包已经被挤得掉了下来，她只能用手肘挂着书包，手里拿着一个不锈钢保温饭盒。

她看到彪形大汉堵在队伍前，也不买，急得拉了拉大汉的袖子：“叔叔，我妈妈想吃这里的饭，她快……能不能先让我买？”

老板娘伸手直接去接女生手里的饭盒，彪形大汉眼疾手快，抬手打掉了饭盒：“不卖给我，谁也别想买。今天我让你们都吃不成。”

说着那大汉便双手反扣桌板，意欲掀翻桌子。众人都被吓得向后退去，忽而人群中窜出一个白影，一只手如鹰爪一般迅捷，钳住了大汉的肩，让他瞬间失了力，没能掀起桌子。

那白影另一只胳膊绕住大汉的脖子，随后全身施力，将他撂倒在地上。

那白影站起身来，拍拍手上的土，朝林绘叫道：“叫你给我送本书来也这么慢！还得我自己出来找你！”

林绘被傅染这矫健的身手惊得忘记了呼吸，他呆呆地从包里取出《病理学》，交给了傅染。

傅染身着白大褂，拾起地上的饭盒，交给老板娘，说道：“唐阿姨，快给小妹妹盛饭吧。”

随后她睨了还仰在地上的大汉一眼，方才还涌动的人海现在也变成冰河，凝滞住了，她对着人群说道：“拍视频、买饭，都是大家自己的权利。可这里是医院，许多患者可是等不起的，他们的时间比各位想象的要紧迫得多，所以还请让患者和家属优先。”

女生接过唐阿姨手中的饭盒，像是接过接力棒的运动员，撩开双腿就奔去医院。刚才熙熙攘攘的人群也识趣地让出一条路给她，让她赶紧去满足妈妈的愿望——也许这就是妈妈最后的愿望了。

唐阿姨看着那飞奔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