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油画（五）（1/2）

平日里没人听他诉说烦恼，孙晏多年的压抑像洪水决堤一般喷涌而出：“我现在做的，算是什么呢？只不过是像小丑一样哗众取宠、供人取乐。咱们的同学，比如小武，是互联网行业的工程师，会用代码编写出各种软件给人使用；还有傅染，你是医生，可以拯救很多很多生命。”

“即使如此，我连小丑都做不好。我自己都很少笑，但却妄想逗笑别人。我怕认识的人知道我在哗众取宠，也怕面对观众而扭扭捏捏，所以我只能戴上面具，让面具代替我去逗笑别人，而让真正的我自己缩在面具后。”

“我想让观众笑，只有他们笑的时候，我才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工作是有意义的。但我又害怕他们笑，我怕他们笑的不是我的笑话，而是嘲笑我这个人。”

像是膨胀得快要爆炸的气球泄完了所有的气，孙晏紧绷的心终于松懈了下来。他不知道林绘和傅染会怎么回应，他也不想知道，他只想好好休息一下，深呼吸两口。

傅染看了看林绘，林绘正拿画笔调和着颜料，一次都没有抬起头。

“那就拿我做例子吧，人们都觉得我们是白衣天使，可我昨天夜班急诊刚刚送走一个病人。”傅染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知道我救不活的病人还有很多很多，我在工作中同样有挫败感。”

傅染收敛神色，严肃道：“林绘，虽然你不说话，但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和孙晏一样，觉得工作性质与我们相差很大，难以融入我们，可你们的工作也有意义，并不比我们差。孙晏，你的粉丝基数远远超过我接诊的病人，你给数百万人带来快乐，这不伟大吗？林绘，你爸爸告诉你画画可以帮助别人，而你已经成功帮助了疏于沟通的父女、错会心意的老夫妻等等，这不伟大吗？”

林绘手中画笔一颤，差点将颜料拨出调色盘。

傅染继续说道：“大家都是欣赏你、佩服你的，又怎么会嘲笑你呢？虽然有面具的遮挡，可演出也都是你来做的，所以你完全有给人带来快乐的能力，并不需要衍生出面具人的另一个人格来。”

孙晏没有信心地小声说着：“真的吗？”

“当然。”傅染眼神中充满肯定，“就凭你愿意帮助旧日同学度过困难和参加公益表演两点，你是一个善良的人，善良的人会给人带来快乐的力量。而且，还有一件事。”

孙晏问道：“什么？”

傅染拿出手机，翻到孙晏主页最早的一个视频：“你记得吗？这条关于‘血’的笑话，最初是在生物课上你讲给我的。我那时候晕血，连生物书上血迹的图片都不敢看，是你的笑话解除了我的恐惧，不然我都不知道我今天怎么能当医生，谢谢你。”

孙晏心底一暖，林绘与傅染的体贴让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恐惧——同学们会不会都很为我现在的生活开心呢？观众们会不会都是真心喜欢我的笑话呢？

林绘停笔后，用扇子轻扇着面具的表面。由于面具色彩鲜艳、表现夸张，所以他用的油画画法。

面具上的图案是一个夸张的笑脸，是大笑的样子。

待表面的颜料干了后，他将面具递给孙晏：“我想，你不久后应该也不需要它了吧。”

孙晏支支吾吾着：“我尽量吧，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们。”

傅染摆摆手：“不用客气，你多拍一点视频就好了，我每天都在等更新，一天不看你的视频都难受！”

“对了。”孙晏从口袋里掏出两张门票，“明天我要在第三剧场表演，你们有时间的话可以来看。”

林绘笑着接过：“一定捧场。”

床头柜上的台灯发出柔和的暖光，林绘打了个哈欠，合上看完的画册。他拿起手机，看到孙晏发布了一条朋友圈——

同学们，大家好。

很抱歉前几天没有及时回复大家，很感谢大家关心我的近况。现在的我是以搞笑短视频和搞笑演出为业，明日下午14时我将在第三剧场表演，这场表演的收入都会捐给山区的留守儿童。

如果大家想来看，我非常欢迎。希望我可以为你们带来快乐，我们也可以为留守儿童带来温暖。

谢谢！

林绘会心一笑，关上手机和台灯，闭上了眼睛。

第三剧场的舞台和观众席都不小，能容纳千人。林绘和傅染随着涌动的人流，寻找到了票上的位置。他们俩刚坐下来，就听到了旁边聒噪的声音。

“呦——你们俩一起来的啊！”小武挤眉弄眼，不怀好意地笑着。

傅染充满寒意的一瞥，让小武顿时噤声。上学的时候小武就很怕傅染。

林绘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小武拍拍胸脯：“人家借了我那么多钱，我不来捧场岂不是太不讲义气了？不光是我，咱们很多同学都来了。”

小武指了指过道的另一侧，那边确实有很多他们的高中同学。

“这个演出好火爆，我没和他们抢到一起的座位，就选了这边，没想到遇见了你们。”小武嘿嘿笑着，“最近喜剧好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