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水彩画（五）（1/2）

老刘愣着，看着老伴儿眼中对于自己的关切和体谅，再也忍不住了。

无论拉车怎么苦，无论经商如何难，他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但是今天他再也忍不住了。

对老伴儿误解而产生的愧疚，对一生执念的后悔，对老伴儿受病魔折磨的心痛，种种感受像一刀一刀地割着他的心脏，令他不能自已。

“老刘，你干嘛呢！今天鸡蛋两块五一斤，咱们快走。”老伴儿眉开眼笑，指着促销彩页给他看。

老刘擦了眼泪，看着老伴儿指的地方，彩页的最下面，确实是两块五一斤的鸡蛋。

这时老刘的电话响了，老刘接起电话，看着老伴儿满怀期待的眼神。

“这单我们不要了，以后也不要了，都不要了！”老刘笑着挂断了电话。

老刘从储物间推出轮椅，推到老伴儿身旁，说道：“小姐，请上车。”

老伴儿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发出了和几十年前一样的，丝毫没变的银铃般的笑声：“哈哈哈，这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什么小姐？再说了，我也不是小姐。”

老刘将老伴儿扶起，帮老伴儿穿上羊绒大衣，扶老伴儿坐上轮椅：“你永远是俺的小姐。”

“所以，现在那个什么海尔病，还是没有办法能治好吗？”林绘一脸的求知欲。

傅染被这一问狠狠击中了笑点，笑了个天翻地覆。

终于稳了下来，傅染揉着笑僵的脸：“还‘海尔兄弟’呢，我再说一遍，那个叫‘阿尔茨海默病’。这个病的成因尚不明确，所以无法对因治疗，只能通过对症治疗来延缓病情。”

林绘叹了口气：“唉，不过奶奶那一时的清醒，也算解了爷爷一生的疑惑。他们的一生，终归是幸福的。”

傅染问道：“那最后老爷爷给了你多少钱？”

林绘答道：“他还是要给我那厚厚的信封，我说不要，他偏不肯，最后象征性地收了他五十块。”

傅染又问：“他还说什么了吗？”

“那天和你在一块儿的那位姑娘，你们很是登对。如果有心意，两人要早早说清，别像我一样，活到这把年纪，才算真的懂了她。”老刘的话萦绕在林绘耳边。

但林绘遮遮掩掩，结巴着：“没、没有了。”

“哼，你就骗我吧。”傅染撅着嘴。

傅染也回想着老爷爷和老奶奶的一生而出神，恍惚着自言自语：“如果有一天，我也得了阿尔茨海默病……”

林绘正摆弄着手中的画笔，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才不会管你。”

话音刚落，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呆住了。

画室内的暖气并不算热，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涨红了脸。

林绘慌忙地解释道：“我是说，就算我住你隔壁，是你的邻居也不会管你！”

傅染手足无措，不敢再面对林绘，推门就往外面跑去。

临近农历年末，街上已热闹起来。天黑得很早，外面的路灯都早早就被点亮。街旁有卖春联与福字的摊位，红红火火地要把这雪夜燃起一般。卖烤地瓜的大叔前排了长长的队伍，顾客们都揣着手、跺着脚，抵御着寒意，目不转睛地盯着地瓜，期盼着拿到的那一刻。

傅染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虽然雪一片一片地落在身上，但看到这喜气洋洋的街景，心里和身上都觉得暖暖的。

“您好，前面的两元店刚刚开张，物美价廉，可以去看看哦！”戴着毛线帽和耳罩的小姑娘将传单递给傅染。

傅染很惊讶，因为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传单了。

一对情侣面对着傅染走来，两人笑意盈盈交谈着。

“怎么不去两元店看看？感觉有很多咱们都能用得上。”

“别忘了咱们今天是来干什么的。我的项目奖金发下来了，走，说好了给你买一只金貔貅。”

“买什么呀，多费钱啊！”

“你喜欢，就不浪费。”

傅染朝着二人前往的方向看去，首饰店橱窗里的首饰金光闪闪，凝结着情侣与夫妻之间的爱意。

与此同时，又一对情侣从首饰店的方向走来。

“好有趣的两元店，好久没看到过了，咱们去逛逛。”

“别，那里面的东西都不好，你想要什么，咱们去旗舰店里买不就行了？”

“两元店里也有物美价廉的东西啊。”

“行，听你的！不过，那条项链真不要了？”

“不要啦！我有好几条了。我今天就想和你一起逛逛两元店。”

傅染走过两元店，里面的玩偶大小不一，甚至有些鼻子和眼睛都是歪的，但是看着却那么可爱。谁能说它们没有凝结着情侣与夫妻之间的爱意呢？

“傅染——”

身后响起林绘的大喊声。

“你的手套忘拿了——”

傅染还是不好意思回过头来，便面朝前大喊：“你来给我吧——”

林绘的脚步声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