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旧事（上）（1/2）

崔雅走回了自己的卧室，坐在床边，打开床头柜，拿出一叠有些陈旧的相册。她娴熟地翻动着，思绪也跟着照片回到了当年。

崔雅的家境实际上并不算好，她的父母都是农村人，她从小也生长在农村里，田里种地、河里捞鱼、煮饭缝衣服洗衣服可谓是样样精通。但再怎么兢兢业业，都不能改变农村贫穷落后的事实，小村子注定不能成为她的舞台，她从小立志要好好学习，就为了长大以后走出这个小山村，见识更加广阔的世界，让父母过上更好的生活。事实上她也做到了，读书确实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方式，虽然条件艰苦，但她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经过不懈的努力，她成为了这个小山村的骄傲——考入了一所不错的211大学。这在当时可是相当轰动的事情，毕竟小山村由于地理条件和发展状况的原因，一直都没有出现过什么优秀的人才，而她走出了第一步，被小山村的人称为“状元郎”。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持正面的看法，有的人出于嫉妒，看不得崔雅的好；也有的人受传统观念的影响，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总之就是“人红是非多”，崔雅在享受出名的红利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要承受他人的非议。对于身边众人的赞誉或诋毁，崔雅从来都是不在意的，她想的都是过好自己的生活，处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别人爱嚼舌根就让他们自己嚼着去，不用过多理会。但考上了大学之后，她才发现一个棘手的问题——她需要一笔钱，没有钱别说是去学校上学，就是出这个小山村都很难。见到崔雅家里的窘境，山村村长在村里动员，集资资助崔雅，让她终于完成走出山村的梦想。

出了小山村到大城市读大学，对崔雅来说是一个全新的体验，城乡之间的巨大差距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但她强迫着自己很快适应下来，在此期间她的视野逐渐变得开阔，也了解到了很多新鲜的事情，也见识到了城市的繁荣和掩藏在繁荣背后的险恶人心。比起小学和中学阶段的淳朴，大学可谓是一个照妖镜，将一切阴暗面都照了出来，牛鬼蛇神无处遁形，这让一向比较单纯的她难以接受。上大学期间，她不仅要完成她繁重的学业，同时也要尽可能地打工还债，一切能够赚钱的路子她都尝试了一个遍：她擦过盘子、做过厨师、当过家教、干过钟点工，还通过勤工俭学的项目完成了学校给的社会实践项目。由于她出色完成校内外的任务，她还获得了学校颁发的国家级奖学金，了解到她的难处，校长还破格免除了她的学费，让她的手上也宽裕了起来。

只可惜好景并不算长，在她大二的时候，她的母亲在省城被检查出了肺癌，她的父亲也因为年纪大了不能干重活，需要一笔巨款来治病。她将两年赚的二十多万全部都垫了进去，还是弥补不了这巨大的无底洞。照顾父母、完成学业还有支付医疗费用成为了压在她身上的三座大山，为了平衡三者的关系，她只能选择放弃学业，一心一意地打工赚钱，在百忙之中还要牺牲休息时间照顾父母。但是，她放弃了学业，放弃了休息，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效果却微乎其微。

癌症是无解之症，说得不好听就是拼钱，只有不断地往里面砸钱才能够吊住性命，但这种压力和代价明显已经超过了她的承受能力。走投无路之下，她联系上了她同寝室的舍友李春芳——一个爱慕虚荣的拜金女。她们俩的关系并不好，可以说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李春芳虽然不如崔雅漂亮，但也是有几分姿色，她的家境只能算是普通，但她在两年内就已经买上了全新的奔驰，化妆品首饰琳琅满目，目不暇接。李春芳能有这么大一片资产，全都是因为她的工作性质——在夜店当服务员小姐。这夜店当然不算是什么正经的夜店，服务的那些客人也不算是什么正经的客人，游走在灰色地带，让她只要出卖自己的肉体和灵魂就能换来巨大的收益。崔雅一向对这种事情嗤之以鼻，她赚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劳动换来的，每一笔都是光明正大的，像这种傍金主大款的事情她绝不会做；而李春芳则认为她虚伪，明明可以卖肉偏偏要做贞节烈女，搞得自己苦兮兮的，最后熬成黄脸婆。在李春芳的价值观中，自己有一个姣好的容颜，就应该尽可能利用这一优势牟利，青春美貌就这些年，只要傍上大款下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在她们的思想中，人格、尊严、灵魂这些东西都如同废纸一样，该扔掉的时候毫不犹豫。当然这也不是李春芳一人如此，实际上由于大学这种开放的环境，良莠不齐的东西围绕在大学生周围，最适合滋生一些不干净的蛀虫，在崔雅的身边就有很多女同学沦陷了，而她还保持着那块灵魂的净土。可是，在面对无法抵抗的压力，那最后一丝净土也受到了熏染，看起来摇摇欲坠。为了父母，崔雅最终还是放弃了肉体和灵魂，联系上了她最看不上的李春芳。

那是一个寒冷的晚上。李春芳正从夜店包间中穿戴好衣服，满脸厌恶地看着那个满身横肉、向猪一样睡着的猥琐男人，然后又睁大亮闪闪的双眼看着手上的一大摞钞票，拿起来重重地亲了一口，又往金主身上吐了口唾沫，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走在街上，一想到刚才被那个死猪一样的身躯压在身下，她就忍不住地犯恶心。她很了解这些金主脑子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