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2）

吃晚饭的时候，王老五拿着话筒说了晚上化丧纸的时间和顺序安排，还好，没有人不满意他们的安排。

吃过晚饭，母亲把我拉进她的房间，有事跟我说。

我不知道母亲有什么悄悄话，不能在人前说。

“娘，有什么事？”

“俊儿，晚上化丧纸的时候，你别犯傻，不要老是跪着不动，你看见换人的时候，你就坐着，换上来的人作揖跪拜了，你再跪着，没事的。不要听他们说什么不一直跪着就不孝顺，其实，你们这个时候跪着，不是给你父亲下跪，而是跪着答谢祭拜你父亲的人……”

“娘，没事。您别担心我。”

我打断了娘的话，我知道，我真要偷懒，人家不会当面说我，却会背后议论，我不想娘听到别人再议论她养出一个不孝的儿子。

我当然知道，娘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想我受苦。

“你听懂没有？”

娘却看着我再次问。

“知道了，娘，我受不了累，自然会坐会儿的。”

“儿啊，这样的大事，礼节太多，人家说什么，你不要往心里去。你爹和我都知道你是一个孝顺儿子，人家爱怎么说，随他们说去，你千万不要放在心里，自个儿难受。”

“我知道了。”

娘真是啰嗦。

我当然知道，娘的啰嗦都是因为她爱自己的儿子。

晚上七点半，开始化丧纸。

之前，我参加过很多葬礼，但是，没有去认真听，这次父亲的葬礼，我至始至终都是全身心投入，加上我有过耳不忘的记性，对我来说，真是一次乡土文化的洗礼。

主持化丧纸的人不是王老五，而是专门请了一位七十多岁的退休老师。

退休老师姓杨，我也喊他杨老师。

化丧纸之前，杨老师致悼词。

而致悼词之前，他又要先跪拜。

宣布开始之后，孝子孝孙也是跪在草垫上面，低头，以表示对杨老师的尊敬。

我埋着头跪着，只听到杨老师抑扬顿挫，感情充沛地开始了说起来，她时不时地拉长着声音，显出悲哀的气氛来。

我这次才知道，乡土文化底蕴深厚到这么一件事会有这么多的讲究。

只听到杨老师开始念了：

文前：

1、上香

2、奠嚼

3、献馔

4、献羹

5、献帛

文毕：

1、叩首

2、叩首

3、叩首。

礼毕平身退位。

接下来，杨老师开始念悼词，我们身为孝子孝孙，依旧要跪着，不能抬头。

只听杨老师继续念着，感情充沛到位，我知道，虽然不都是父亲生平之事，但是，很多事可以靠上谱的，当然，很多人此时会听得流泪。

杨老师轻轻咳嗽一声，润了润嗓子，正式开始了：

时维， ……奠之良辰也，致祭孝男立叩：谨具香烛炬帛，三牲酒醴，时馐清酌，一切不典之仪，致修祭于新逝世，故显考王公讳志清（注：父亲名字）老大人西游，享年七十六寿之灵位前，悲痛而泣以文曰：

呜呼！

哭声父亲归西去，肝肠寸断泪湿衣。

忽然昨日狂风起，吹散父子两分离。

儿跪灵前把话叙，父亲恩德与天齐。

生我育我非容易，养儿育女费心机。

父要考虑生活计，吃苦耐劳入了迷。

辛苦不分日和夜，为儿为女志不移。

儿饿赶快买吃的，零食糕点和甲鱼；

苹果梨子难枚举，要有尽有都备齐。

儿冷急忙制新衣，甲衫单衫不差衣；

毛衣绒衣儿欢喜，棉衣棉裤不必提。

儿若染病父着急，背负怀抱不分离，

不怕雷电和风雨，深更半夜亦求医，

儿病父亲熬更夜，奔波劳累到病愈。

教儿无事少出去，怕儿出外受人欺。

岩边水边要注意，怕儿伤身药难医。

七岁送儿学堂里，纸笔墨砚全买齐。

书费学费先准备，又买鞋袜和新衣。

教儿尊师要讲理，团结同学莫扯皮，

为人处事要和气，将来前途幸福些。

又望孩儿好成绩，步步高中不名题。

……

一心只为儿和女，面带笑容俄肚皮。

父亲好心无能此，应该延寿到百余。

谁知我父无福气，劳累路上出意外，

延至昨日归天去，一家大小甚惨凄，

哭声震天泪如雨，可恨阴阳已隔离。

今晚灵前把奠祭，保佑儿孙福禄齐。

青菜水酒莫嫌弃，望父品尝再归西。

哀哉 尚飨 不孝子王俊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