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2）

我没有哭出声来，但是，眼泪吧嗒往下掉。

娘的话让我想起她对林紫柳无微不至的关爱，她是把林紫柳当成了自己的亲闺女。

这就是我的娘！

娘啊！儿子真的不孝啊！

爹死了，我再也不能让您的身体垮了，我已经不是小孩，怎么还能让您老人家庇护我呢？我都五十多岁的人了！

您是我娘啊！养儿防老，您还没有老么？

“娘，您别说了。这两夜，我一定要陪伴爹……”

“儿啊，你怎么不听娘的话呢？你可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你不能倒下……”

“娘，我没事。我不是已经睡了一觉么？”

正说着，有人在门前说面条煮好了。

其实，煮的面条不是我一个人吃的。

晚上十二点，面条宵夜，这也是习俗。

凡是这个时候还没有走的人，都会吃宵夜。

吃了宵夜，帮忙的人，凑热闹的人，也就会离开，回家睡觉去了，剩下的，只有孝子孝孙，也就是开始守夜了。

好在请了一个唱浩歌的，大家走了以后，也还不至于过于冷清。

林紫柳带着小壮去睡觉了。

娘跟我在給爹烧着纸钱。

纸钱这个时候一张张地烧，唱浩歌的人一句句地唱，他打着渔梆子，间隙会儿也会敲打一下小鼓。

我从来没有认真地听过浩歌，唱的什么我不知道。

娘跟我唠叨着，声音嘶哑。

凌晨一点多了，我劝娘去睡会儿。

“俊儿，你去睡吧，娘一个人守着你爹就行了。”

娘却劝我去睡觉。

“娘，我心里好难受。”

我看着娘小声道。

“俊儿，你又怎么了？不舒服了？我说了，你去睡觉，你就是不听……”

“不是的。娘，我是看着你不去睡觉，我难过。娘，您能体谅一下做儿子的心情吗？您能让儿子微微心安一点吗？娘，爹走了，我一点孝心都没有尽到，我自责，你知道吗？您再这样，您说，我心里能不难受……娘，你去睡会儿吧，我求您了……”

“好，我去睡会儿。俊儿，你别那样想……啊……娘知道……你很孝顺的……”

娘哽咽着，双手撑着草垫，颤巍巍地站起来，我赶紧扶着娘，进了她的房间。

“娘，您放心睡一觉，我已经睡了一觉……”

“好，我听你的，儿啊，你可不能那么想啊，你爹常跟我说，你很孝顺，他说，有你这样的儿子，他……”

“娘，别说了，您睡吧。”

我的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赶紧转身出门。

到了堂屋里，我坐在草垫上，看着闪动的烛光，拿着纸钱，一张一张地烧起来。

火光时明时暗。

我的心慢慢地静下来，我开始听浩歌。

我知道，唱浩歌只是我们这一带乡村的说法，其实，更多的地方是说“唱丧堂歌”或叫“坐丧”。

这也是远古“鼙鼓以道哀”的一种葬俗传至今日。

唱浩歌其实也是“长歌为哭”，“以乐致哀”，慰死者英灵，为家属“散忧”、“解愁”，驱逐死者家里天灾人祸，赐降吉祥瑞气。

浩歌有很多种表达方式，有哀悼死者的，有励志后代的，有说古道今的，像是一部百科全书。

要不，连着唱几个小时，哪有那么多的唱词。

唱浩歌的人有了经验，自然有他的诀窍，人不会来得太早，你请他来吃晚饭，这是礼节。

但是，他不会来吃，而是在自己的家里早早吃了晚饭，睡觉。

睡一觉以后，大约快十二点的时候赶到孝家。

他到了孝家之后，跟大家一起吃了夜宵，聊会儿，大家都散了，回去睡觉去了，他开始摆弄物件，比如渔梆子，小鼓也支撑好了。

然后，试着唱几句，看似是调音，其实是拖点时间，这样一来，也就到了凌晨一点多，真正的夜深人静了。

此时，他才会正真地开始唱浩歌。

这次请来唱浩歌的人已经六十多岁，管事的账房先生说，他是方圆百里浩歌唱得最好的。

价钱自然比一般人要高，唱一夜是六百六十六元，六六顺，其它烟什么的，他都不要。

其实，一切都在发展。

我小的时候，唱浩歌的人不给钱，而是一包烟，唱完浩歌，走的时候，丧家请的总管会打发他两斤猪肉。

也就是说，那时候唱浩歌的价值就是一包烟，两斤猪肉。

还有，那个时候唱浩歌的人都是晚上赶到孝家吃晚饭的，那时候大家都穷，能吃上一顿肉都是不容易的。

唱浩歌的人也就宁愿少睡觉，也要吃上一顿有鸡鸭鱼肉的大餐了。

……

母亲睡了，我的心也慢慢静下来了，唱浩歌的老汉也好像正式开始唱了。

出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