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冬至（2/2）

沉稳谋略不足，着康泰和林经邦辅佐，一个一味顺从，一个一味隐忍，纵得他越发狭隘不能容忍。他本是我裴家子孙，长于皇后之手时间长了却以为自己姓了沈！老侯爷门生遍布半个朝廷，朕要是百年之后，难免外戚干政！所以朕走之前一定要除了沈家！到时没了沈家和皇后的撺掇，再有良臣敢于谏言和出谋划策，你再从旁襄助，想来社稷才会安稳。朕的时日不长，如何尽快扳倒沈家，朕交给你来办。还有朕的裕王也托付给你，望你能保他平安长大！”

裴思珩叩首道：“皇上，臣不才，如何能领这样的重任？”

“朕说你能！扳倒了沈家，如果太子能从此用心治理朝政，这匣里的东西便永不启用。如若不然开了这匣子还天下一个太平。”说罢一阵更加激烈的咳嗽让恒帝连咳几口鲜血，王喜急得压着哭声抖着嗓子说道：“万岁爷，奴才传太医吧……”恒帝摆了摆手，“现在朕还死不了，裴思珩，你是要朕求你吗？”

裴思珩红着眼圈深深地叩首下去，“皇上，您保重龙体啊！臣，答应您了！”

恒帝见他答应，一脸释然。摆摆手让他跪安。

从养心殿的丹跸下来，裴思珩回望苍茫暮色中的养心殿，高远宏阔的殿宇内此刻黑影重重，像一个渐入暮年的老者，安静得仿佛被人遗弃！即便放下暖阁内厚重的棉帘，也遮不住经久不散浓重苦涩的药味。即便这样它也是大朔权力的核心，是无数人向往靠近的地方！

冬至日，皇帝圣躬违和无法亲祭，便让太子率文武百官赴圜丘祭罢天地，又入宫至宗庙祭拜祖宗。祭礼之后太子在太和殿上大宴群臣及外邦来贺官员。宴上太子宣读皇帝旨意，封先帝六公主为敦献公主，和亲塔塔尔，十日后随塔塔尔使臣一同返回。

至此体贤殿两位一品大员的互殴风波终于尘埃落定，一场权力的角逐最终以公主的下嫁分出了胜负。

至于后宫中穆贵太妃与敦献公主的生离死别又有谁会在意呢，在皇权与江山社稷面前，一个无关痛痒的女子的荣辱得失向来可以轻易舍去。

裴思珩自宫中宴罢回到郡王府，一屋子妻妾正等着他吃饺子。顾芙听说了六公主的事情，眼见着他面色沉郁，便猜到十有八九公主和亲的旨意是定下来了。晚饭草草吃罢，裴思珩便吩咐让众人早点散了各自回屋歇息。众妻妾也没了先前过节的欢喜，识趣地行礼告退。

裴思珩没有留宿锦瑟居，哄了几句女儿便匆匆去了自己的敬思斋。上官长明和葛鸿均已被他打发回家过冬至节了。他没让秉剑点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黑暗中。门外的侍墨一个劲冲秉剑努嘴挤眼，秉剑无奈只得出了门。侍墨压着嗓子道：“主子爷今儿心里不痛快，你不开解两句吗？”

“唉，今儿这事，估计谁也开解不了！六公主要和亲鞑靼，那鞑靼是谁？是主子和穆家的生死仇敌！湘王爷身子骨自十几年前对鞑靼一战就已毁损至此，咱主子爷恨不得扒了鞑靼人的皮，饮血啖肉方能解了心头之恨！如今眼见唯一的表妹要嫁去当年与湘王对战的纳穆赛，如何能不恨得肝胆欲裂!”秉剑幽幽叹道。

侍墨挠挠脑袋，“可这么让郎主一直干坐着，也不点灯，也不让放炭盆，着了凉，大娘子可不得揭了咱们的皮！”

正说着就见盛嬷嬷提着食盒过来，在门外唤了声郎主，说大娘子见郎主晚上没怎么进食让熬了点肉糜粥送来。听见裴思珩让进，便示意秉剑侍墨跟着进去点灯送炭盆。砂钵里的热粥蒸腾出迷滂的热气，裴思珩拧着眉头看了一眼道：“我没什么胃口，你两个分了吧。”秉剑和侍墨互相看了看，踌躇着没有上前，“要我喂你们吗？”

两人吓得忙连连摆手，盛嬷嬷劝道：“郎主，多少吃点吧，吃完早些安置，可别熬坏了身子。”说罢，进了梢间要给裴思珩铺排床褥。

裴思珩从椅子上起身，抖了抖袍角道：“嬷嬷，别忙了，歇着去吧，待会让侍墨收拾。我去湖边转转，都别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