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白鹿（1/2）

夜色很深，霜水催人发凉，月光打在叶诗诗的睫毛上发亮。

“你并非知晓我同龙甲卫的仇恨，今日一别，不论你我私交如何，此后都是对立。”

“周伯安还好吗？”叶诗诗抬头问他。

李晏眸光闪闪，他手中马鞭扬起，却没有动作，只是轻轻放下，“你是猜到的？还是读懂了我的心。”

“扶灵玉只能让我同你此刻的感情感同身受，却不能让我知晓你的安排。”叶诗诗呵气，这人间的夜晚竟是这么寒冷，“你不问我是谁，也不问我来自哪里，你不怀疑我的身份吗？也许我根本就不是人呢？”

李晏迎着月光，“这重要吗？难道在人世间的都是人吗，你的身份于我而言，一点也不重要，但只要你站在对面，就是敌人。”

千山一战势在必行，李晏借此机会，打算一举除掉江承锋，他的初衷是不希望叶时参与，谁知道他不仅站在江承锋一边，而且在局里越陷越深。

别怪他心狠手辣，除了他，胸口的秘密再无人知晓，那深埋心里的欲望也将化作无往不利的利剑，直取要害。

“既然你已做出了选择，我也无话可说。”李晏策马离开，“只可惜龙甲卫护着主子还行，征战还差点火候。”

就等着江承锋上钩，此前李晏同他一并与太子谈话，就在向他示威，如今走了九十九步就等收网，灭不了江驰那个老家伙，收了他的宝贝儿子也未尝不可。

叶时自求多福吧。

羽安军与龙甲卫重整待发，出征当日，两军统帅打了个照面，叶时已知晓李晏心中有恨，很可能会对江承锋不利。

“江兄，你可曾何处得罪了李晏，你们有私仇？”叶时的马是席世安特意为她身型挑选的，他知晓公主的任务后本要一并前来，叶时一方面想要保住江承锋，另一方面又要盯着扶灵玉的去向。

她安排席世安留在昌南，他们一走，恐都城的那些东西就要开始有所动作，放松警惕反而容易暴露行踪。“你该留在这儿，我会跟着扶灵玉，何况还有父王的结界，不用担心。”

她这些日子和江承锋同吃同住，知晓他品性善良，说不定和李晏只是有些许误会，她绝不能让李晏发动扶灵玉，或是用其他法子伤了他。

江承锋是人世间第一个对她施发善意之人，多次维护她，她心生感激，也有意维护。

“一言难尽，日后讲给你听。”江承锋看向不远处的李晏，此时的李晏目视前方，他已经多年未曾返回北地，如今倒有几分近乡情怯。

眼前虽是绿树流水，但仿佛已然看到白雪皑皑和铺天盖地的冰霜，北州的王城就是建立在这么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北地密林众多，那是一年初雪新下，正是百兽体壮膘肥而行动缓滞之时，适合打猎，也适合王室的比赛，这是一场无声的较劲。

李晏伏在雪窝子里已经有一阵了，帽檐下的额发和眉梢都覆了一层密密的雪粒。

他精心布置的陷阱里却只有几只鸟雀前来偷食，它们迅速啄食了雪地上突兀出现的散碎饵料后，连机关都不曾惊动，便扑棱棱地飞走了。

这时候的他有些不耐烦地微微屈张手指，漫长的等待快让他冻僵了。但是一想到这次跟随父王冬狩的机会得来不易，他又握紧了手中的弓把。

这一次，他一定要让父王刮目相看。

忽然，那树枝快速一晃，积雪簌簌抖落，灌木枝桠之中钻出一只通体雪白的鹿。

李晏的心登时跳得飞快。

王者孝则白鹿见，此乃天示也，天助他也。

如若他能得了这难得一见的祥瑞，以此上呈献给父亲，那这次大闽有意挑选质子兴许就不会是他，他不想死，也不想没有自由。

那白鹿就是他的全部希望，少年人总是那么单纯。

此刻，他强捺住内心狂喜，屏住呼吸，缓缓抽出箭矢，预备张弓搭箭。

他原本打算猎些狍子獐子来割肉取皮，设下的兽夹过于凶恶，若能以箭矢贯耳活捉之，想必父王会更欢喜。

那白鹿四蹄轻踏，还未行至陷阱处，倏地昂首而立，双耳翕动，一双乌黑柔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

李晏暗道不妙，匆忙间蹲直半身，拉满弓弦。

然而未等他射出这一箭，林子西侧骤时传来一道疾厉的箭矢破空声，白鹿受惊地往前蹬跳，却误中了李晏设下的兽夹，右前腿受了伤，卧在雪地里呦呦哀叫，雪花立刻漾出猩红点点。

李晏顾不得去看来者何人，满心都是眼前的难得猎物。

他从雪窝里跳出来，三两步滑下矮坡，正要伸手去擒那鹿，一截鞭影突然袭来，他就地一滚，堪堪躲过那重重一鞭。

彼时他才十一岁，身形还是少年，他又白又细长的身躯埋伏在雪地里，如同一只小老虎。

他眼里是暗藏的火气，到底还是个孩子。

“小弟，”来人匆匆叱停胯下的栗色花马，腰佩琅环，身披大氅，一手挽弓，“怎么行事如此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