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病（1）（1/2）

拂玉勉力维持着清醒，可还是在一股她无法挣脱的力量裹挟下，昏死了过去。

她根本没法意识到时间的变化，似乎只是过去了一瞬间，再度睁开眼睛时，她正高举着剑，准备朝重黎的颈脖落下。

仍旧是在禁林，银月在天，满地清寒，同样的环境，同样的姿势。

可是重黎看向她的目光，却似乎有了改变，她一时愣怔住了，尚未反应过来，剑尖再度被握住。

天地倒转，那人翻身将她欺在身下，连凰羽剑也被夺了去。

少年用自己沾满血污的手，拂去她黏腻在额头的发丝，又缓缓落在她鼻梁之后，掀开了她的面罩。

拂玉心里又纳罕又惊慌，准备强行用内力将其击飞，可是手腕上的命门居然被他按锁住了，她再挣扎也无济于事。

她能感受到少年落在她脸上的呼吸与凝视，拂玉亦抬起目光与他对视，她有些狼狈，想要大声质问斥责，可是脸亦叫人捏住了，他的力气很大，看向她的眸亦深不见底，所翻涌的情绪，令拂玉没来由的感到惧怕。

他将她面容摆正，寻到少女的唇，似乎是迫不及待般吻了下去。

还差毫厘，那吻并没有落下来。

不是不想，而是根本无法动弹，便连拂玉亦是。

只是她胸膛还能有起伏，脑海中亦能有思考。

她也再度听到了那个来自于造物主的声音，只不过这次发出的，是几近崩溃的尖锐爆鸣。

【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疯球了啊这个游戏！男主的初吻怎么可以给恶毒女配啊？给我退退退！！！】

耀目的白光闪烁，时间再一次回溯。

拂玉或许眼花了，居然能看到重黎的眼睫与瞳仁，在回溯前的一瞬间，轻轻颤动了一下……

……

面前的白瓷茶盏里，有往上漂浮的茶叶梗。

嘴巴里甜腻腻的，是没吃完的糕点碎屑。

拂玉抬眸，面前仍旧坐着三个少年，他们似乎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苍姐姐。”少年伸手，将那盏茶，又往她面前推了推。

重黎那温吞缓慢的声音，几乎让拂玉产生了生理性的排斥，她再度豁然起身，却因脱力而腿脚发虚，只能勉强扶住桌子，而后又按住胸口，产生了想要呕吐的反应。

“师姐！”

慕澄也连忙起身去拍她的背，关切地询问：“怎么了，是吃太急了吗？”

可拂玉面色并没有涨红，她也不是呛的，相反，她的面容苍白如纸，额上有大颗的冷汗一滴一滴坠落。

“慕澄，送我回去。”她说话时，仍在艰难喘息。

慕澄忙不迭应道：“好，好。”

他很自然地搀扶起她的胳膊，却发现她已衰弱到难以行走，便索性打横抱起，匆忙道：“白墨，你快去楚鸣峰一趟，喊些医修过来，要快！”

……

那杯茶到底还是无人饮用，少年端坐桌边，默了良久，似是舍不得这好茶，端起拂玉碰都未碰的杯盏，仰头一饮而尽。

闷泡太久，早已凉透的茶水没法回甘，入口满是苦涩，令他忍不住蹙了眉头。

这耳房本就是在拂玉她自己的院落当中，他亦能听得见一些人进出的动静。

这些医修自然是诊不出什么。

唯一的劝告便是，这期间，拂玉应当按时服药，好好休养，能推辞的外务，尽量也都推辞了才好，切莫劳神动气。

然而自己的身体情况，拂玉再清楚不过。

在窥见这世界真相的一角，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受人任意摆布的泥偶之后，她产生了一种足以击垮内心的荒芜和无意义感。

一切都是虚假的，都只是按照设定好的命运之线前行，稍有僭越，对方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将她所有的挣扎和努力轻轻湮灭。

在那些医修走之前，她尚能维持一丝体面。

可当暮色四合，只剩下苍坞山仍旧在关切地注视着她时，她终于情绪决堤，捂着满是泪水的面容蜷缩在锦被里。

她不想发出崩溃的嚎哭声，自虐一般咬着自己的指节，如小兽哀泣。

苍坞山从没见过她这般。

就连百年前她的母亲病逝，她也只是默默流泪，帮忙操持着葬礼，一切结束后，她也大病一场，高烧不退神思混沌的时候，喊娘亲的声音还是那般的隐忍克制。

苍坞山的眼泪，也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他隔着隆起的被子，轻抚女儿的脊背：“阿玉，你向来就是一个坚强的孩子，这么些年来，你也从未让爹爹操过心……可你若是有什么委屈，什么痛苦，不该闷在心里，爹爹就在你身边，你大可以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他的语气，近乎哀求。

可里面呜咽声压抑沉闷，说了一句：“你走吧。”

再次劝慰，也只能换回一句又一句：“你走吧。”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