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世界线崩坏（1/2）

拂玉召唤出凰羽剑，顶着灵阵给人带来的不适，面色格外森冷清寒。

缠绕在人体上的红线丝丝散去，少年那清隽眉眼逐渐显露，他紧闭着双眸，被那红线托举着，犹如飘浮在半空之中。

他似乎并无意识，即便是半晌之后他睁开了眼睛，亦没有活人的光彩，更像是一具没有生机的傀儡。

慕澄看到拂玉已经举起了剑，忙劝阻道：“等等，还没到时候。”

有丝丝缕缕的幽光汇聚成星河，不断从八方涌来，填入到少年的躯体当中，那是被阵法强行召唤来的重黎的三魂七魄。

这种法门，名曰厌胜之术，是灵端宗明令禁止修习的术法之一。

不过慕澄和拂玉自小也不是老实的，很多年前，便于藏书中习得了此秘术，还成功用它召唤来了当时远在外出任务的白墨。

自然，那只是傀儡，并非真正的躯体。

可容纳了三魂七魄的傀儡，已经与本人无异，若受到重创，便会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这需要布阵之人消耗大量的灵力，且被召引之人越是强大，布阵者遭到的反噬也越重。慕澄虽然面上还在强撑，但嘴唇已经灰白。拂玉同样倾注了灵力，亦好不到哪儿去。

他抬眸注视那些虚无缥缈的，如星河一般汇聚着晶亮光芒的魂魄，喃喃道：“师姐，那个人绝非凡夫俗子，他究竟是谁？”

拂玉只道：“等我杀了他，自然会把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两个人一直默默等着，直到那最后一点萤火，没入到少年的眉心。

少年胸膛有了起伏，眼睛极缓慢地眨了一下，又一下。

感官在瞬间敏锐起来，几乎连那漆黑天幕上散乱的星子，那微风里摇曳的葳蕤草木，似乎都能在他眼中纤毫毕现。

所以自然也就看见，那朝着他头颅，毫不犹豫落下的，流动着暗金色纹样的剑锋。

少女双手合握剑柄，动作之利落，是完全不给自己后悔的时机。往下戳刺时带起的风吹得她衣袖翻飞，犹如振翅的蝶。

再怎么样，他如今只是一个脆弱的凡人而已。

他的颈脉，会被这锋利无比的神器轻易切开，鲜血迸溅，魂灵破碎后，这世上她再无梦魇。

可就在剑锋要吻上他颈项的那一瞬间，少年伸手，握住了那金色的剑身。

鲜血一滴滴，如荻花般被风吹得四散，他的脸上，锁骨上，星星点点如红梅绽开，在无边暗夜里，呈现出一种诡谲凌乱的美。

两个人的力道，竟然能勉强抗衡，一时间僵持不下。

不远处的慕澄似乎想走过来帮她，可没两步，便踉跄着跌倒。

“师姐……”反噬太严重了，他觉得全身筋脉似乎都要爆开，疼得他只能蜷缩起身体。

拂玉的额上亦是冷汗涔涔，可事到如今，她不得不大吼一声，将全身所有的气力灌注在凰羽剑里。

羸弱的少年全程睁着那双黑到深不见底的眸，定定看向她。

“苍姐姐。”隔着面罩，他将她认了出来，唤她都声音轻轻的，又在不停颤抖，“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她的声音相比而言，惶急又扭曲，可那双露在面罩外的眼眸透着冷冰冰的厌弃，似乎是在看向一个死物，“今日取你性命，就当我从来没有救过你。”

“……这样啊。”

生杀予夺，本来就是她这种高贵仙子的应有权力。

可重黎仍旧是在看着她，绷紧的面容上满是倔犟与不屈。

就在前不久，他还庆幸自己能被拂玉所救。

她是那般飒爽可靠，又有仁义之心。而他自小在豺狼窝里摸爬滚打，领教了那么多肮脏阴私的人性，她的出现，她的存在，仿佛就是冥冥之中的上天指引，让他窥见了自己人生之中，一丝乍破的天光。

他还想着，他一定要报答这位仙子。

刚被救回时，他醒来较早，忙不迭去寻她。她那时还昏迷不醒，在她的厢房里，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关心她的人。

他是没资格上前碍眼的，只能在屋外漫步徘徊。

他天生五感极佳，即便隔着门楣，也能听见里面的一举一动。

他清楚听到少女在梦中低喃出他的名字，刚开始尚怀疑那是错觉，半晌后又是一声，他呆愣住了，在三月份凛冽的春寒里，少年孤零零站着，反应过来之后，面上露出很局促窘迫的表情。

有医修从里面出来，见到他，还觉得奇怪：“你怎么在这里？夜深了，你别叨扰到里面的人。”

说得也是……

他拼命压住跃然的神思，脚步极轻快的离开。

第二日他就见到了苍姐姐，与其说是看到她了，不如说是嗅见了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苦橘香气。

妖兽围困时，顾不上男女大防，好几次她把他摁在自己怀里。

他尽量挺直脊背，压住轻浮孟浪的念头。

甚至鼓起勇气，请她进来坐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