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压抑（1/2）

自上次袁大姐在汽修厂一番闹腾，李师傅变得更加沉默寡言，默默无闻地做着手头的活儿，见着芮红梅更是几乎不敢拿正眼瞧。一来是因为自己老婆的一番无理取闹，有些愧疚；二则是因为陆千里当着众人的面儿将芮红梅说成了未婚妻，无形之中就是告诉众人，她是名正言顺的老板娘，若他李师傅再有什么非分之想，就不仅仅是对不起自己的老婆孩子，同时也对不起自己的老板了。他以前也在别的厂子干过，但他信赖陆千里，陆千里待人随和，不摆架子，比起别的厂子，这里更有人情味儿。所以，尽管略微觉得有些尴尬，他倒从未有过离开的念头。

芮红梅仍旧和工人们有说有笑，显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比起先前，她来汽修厂的次数更勤，时间更长了，似乎那边的汽配批发店是副业，这边才是她的江山。她有个亲戚的女儿叫小娟，初中毕业不愿再读书，到城里来找她帮忙找工作，她让小娟在自己那里帮着看店，每个月给几百块钱的工资，亲戚家倒也欣然同意，一来孩子小，住在她那儿放心，二来也可以挣点零花钱，不用家里人再帮补了。小娟虽是从农村老家出来的，脑瓜子灵活不说，嘴也不笨，见有顾客来了毫不怯生，大大方方地向对方解释物件的性能和价格之类的。芮红梅约莫带了她两个星期，她就熟识店里所有物件的名称，性能和价格了，天生一块做生意的好料。芮红梅也乐得腾出时间来做自己想做的事，见自己想见的人，去自己想去的地儿，真是一举多得。

她极不喜欢欧阳魁，大概因为他的贪图小便宜，经常在修车时不给钱，或是带着朋友来修车时在价钱上大打折扣，如果顾客都这个样子，厂子靠什么吃饭。陆千里跟她解释说他是厂子的常客，还多次将自己的朋友介绍过来，这样的好主顾得到优惠理所应当。毕竟陆千里才是老板，芮红梅表面不说什么，但内心的芥蒂从来就不曾消除过。或许，自从陆千里那一句“红梅是我未婚妻”脱口而出之后，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人；或许，因为欧阳魁是那位如花似玉的小夭的父亲……

是的，如果仅仅是欧阳魁来修修车，占占便宜，她应该不会这样生气。关键是他还要牵扯上自己的女儿，一个电话就把陆千里叫去送她女儿回家，凭什么啊，即便是孩子的父亲也没必要对老师如此殷勤付出，更何况只是孩子的舅舅而已，岂不可笑之至？

元旦那天晚上，陆千里请工人们在离厂子不远的一家店吃羊肉汤锅，饭后回到厂里，小陈提出斗地主，刘师傅和他一拍即合。李师傅和其余两位师傅喝得有点晕乎乎的，急着回去睡觉。陆千里还有一堆账本需要整理，腾不出空。芮红梅也不急着回去，正好陪他们俩斗地主。陆千里接电话时，芮红梅听得明明白白，她本想阻止，又碍于情面，拐弯抹角地说了句：“这么晚了，要不就把她接到我那儿去住吧，明天再回去也不迟啊。”

陆千里望了她一眼，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不希望他去送小夭。他有些犹豫，自从那日脱口而出“红梅是我未婚妻”这句话之后，越来越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干什么了。他自认为这两年来，尤其是自己开厂子的事儿，欠芮红梅的太多，不管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可以说，如果没有芮红梅也就没有今天的“千里汽修厂”，没有这日益红火的生意。借的钱当然能还，只是时间问题，然而欠她的人情债如何能还得清。芮红梅对他的感情毋庸置疑，他的沉默被芮红梅认作了“接受”，芮红梅积极地帮他筹备开厂，选址，打通订货渠道，拉顾客，为厂子的扩建出谋划策……如果说这些还只是工作上的伙伴关系的话，那么，他陆千里一有感冒发烧，头痛脑热，哪一次没让芮红梅伤透脑筋。她就像照顾一个亲人，一个爱人一般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上次他陪一个客户喝酒，醉得一塌糊涂，胃都出了血，芮红梅几乎是在医院守了他一整夜没有合眼，导致第二天走路都打瞌睡。上次自己醉意朦胧时芮红梅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他实在是思虑良久也得不出个结论，一直犹豫不决。袁大姐的无理取闹无意间敦促他急急地做下了决定，他决定娶芮红梅，并且一辈子对她好。父亲从小就是这样教育他的，做人要知恩图报，要报答芮红梅对自己的一份情义，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那么，欧阳小夭呢，一提起这个名字就让他心跳加速的人，他只能望而却步了。他父亲是有钱的个体户，她自身条件又那么好，怎么会看得上自己这个成天与机油打交道的莽夫？或许，自己对她的迷恋也只是一时的迷惑，一般的男人都对长得漂亮的女孩儿缺乏免疫力，或许自己更是属于这种情形罢了。既然自己和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也就别再给自己制造无端的幻想，搞得心神不宁。

他轻轻地说了句：“我很快就会回来，你们打着牌等我。”之后拿着车钥匙匆匆地走了出去，融入了茫茫夜色。

他在水吧外面停了良久，掏出手盒里的“手链”，拿在手里细细端详，犹豫着是否要将其还给她，最终仍旧放回原处，关上手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拨通了小夭的电话。

一路上，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态度，似乎在这样的时候，只有“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