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疏棠（1/2）

“快来，真的是王爷！”

方才的壮汉并着其余人等也走过来，言辞中能听出欣喜。

寻常，见着王爷是一件开心的事，王爷会教他们刀枪，还会教他们道理，哪怕是训话，他们心里都是乐意的。

但今日不太一样，几个人问安之后，很快收敛笑意，面面相觑，目色试探，竟是好半晌没闷出一个字。

隋谦是百夫长，是几人里军衔最高的。

见状，他立枪于身侧，整肃仪态，毕恭毕敬道，“正巧王爷今日前来，属下斗胆问一句，军中传言可是真的？您真的要把我们拱手让给南边军？”

隋谦开了口，其他几人再也忍不住疑惑委屈。

“我们跟了王爷那么多年，当时笠阳火烧敌营、琼乡身陷陷阱，哪次不是死里逃生。王爷不会不要我们的。”

“是啊王爷，隔壁那些宵小看了我们一天笑话，您快告诉他们不是真的。”

南阳士兵年岁小，一张张殷殷切切的少年面目，眨着澄澈锃亮的眼睛，仿若灼目逼人的铜镜。

宋芸躲在面具后，不敢吱声，便见剑青走来。

剑青来往军中，南阳士兵跟他亲熟，他还没走近，就有一小个子招手，

“青哥，快来给大伙儿讲讲，南边军到底是怎么回事。”

剑青本就不耐宋芸，此番他做下送兵权的事，剑青更加觉得他根本不配王爷，不配出现在南阳军中。

剑青从魏清手里接过轮椅，拳头紧得指关节泛白，“就那么回事。”

声音像是要剁碎在他的牙缝里。

“怎么可能。”壮汉言语打趣，面色却沉了下来，“离开南阳之前，王爷还千叮咛万嘱咐，说此行入京长了眼，但也不能忘本。等大婚之后，我们还要回到南阳军，守卫南阳的。”

小个子已然绷不住泪意，“之前在琼乡差点被烧死的时候，王爷还与我们签过生死契。王爷不是背信弃义的人！”

“王爷不会做这样的事！是不是有人逼他。”人群沸腾起来，带着哭腔，或怒或骂。

李勉在他们心中至高至尚、至臻完美的形象，让南阳士兵群情激愤之后，竟生出了要去面圣讨说法的想法。

宋芸不知李勉平日在他们面前做了何种好戏，骗的这些士兵家国不分，死心塌地跟着李勉这个贼子。

她轻咳一声，行云流水写就一张纸笺，递给刀鹊，

“送出兵权的决定是我做的，无人强迫。你们不必再质疑，遵旨执行即可。”

围在跟前的士兵闻言一愣，渐渐冷下脸色，不动声色拉远了与宋芸的距离。

凉风穿进人堆，良久，壮汉声音不悦，“能否请教王爷因由？”

“因由？”宋芸抬眼看向眼前。这些人确实是与李勉亲近，与堂堂王爷交谈也是丝毫不怯。

宋芸垂眸思虑。魏清负手立在她身后，一束目光一直焦灼在她手中的纸笺上，怕是心中也疑虑繁多。

半晌，宋芸编出个理由，

“夫人腿疾不便，难回南阳。镇国大将军领兵有方，你们跟着他，总比群龙无首要好。”

“可是王爷，”壮汉还欲争执，被隋谦拦住。

从方才开始，他许久不曾说话。此刻看向宋芸的目光中，冰冷锋利。隐隐闪着晶光，像一头被惹恼的牛犊，

“王爷，我们投入南阳军，拜入您的麾下，是希望保家卫国，是希望能有用武之地，而不仅仅是当您入京的筹码。”

少年声音随着凛冽秋风飞扬直上，字字句句带着热血，宋芸却是岿然不动。

隋谦并不满意王爷沉默的反应。他退后一步，撩起衣袍，单膝跪在地上，

“王爷，琼乡贼人放火烧山，您说我们要赶在火线前救出村民，我以身扑火，义无反顾；笠阳城楼，您说需有一人点燃引线，我深入敌营，无怨无悔。可是，今天您要我投身南边军，和一群酒囊饭袋为伍，隋谦做不到。”

“我也做不到！”壮汉跟腔，“谁不知道南边军游手好闲，连街头小儿都打不过。”

“是啊，若是投了他们，我们这么多年为保家卫国所做的努力算什么！”

“咳！”宋芸恼怒的打断他。

无论隋谦说什么，她都可以理解。但因为愤怒就肆意诋毁南边军，她不容许。

“南阳是大梁的土地，你们是大梁的士兵。你们要效忠的是陛下，不是李勉；你们要守护的大梁，不是南阳！”

怪道上一世南阳兵居然挥刀向同族，天天受李勉如此教导，不反才怪！

宋芸攒着怒意，很快写就一张纸笺，

“本王心意已决。镇国大将军一生戎马，有勇有谋，你们跟着他，不会错。”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不服，却被魏清制止，

“够了，赶快去训练。此乃陛下旨意，轮不到你们插嘴。”

他声音清冷平淡，不似寻常将军凶戾，却蕴藏着一股令人不得不屈从的威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