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别演了！（1/2）

“哎，”韩昭文好不容易跟着挤到前面，胳膊肘轻撞姜凤麟，附耳道，“我偷摸听我父亲说，孟家那小子，估摸是不行了。”

“不行？”姜凤麟狐疑道，“什么是不行？”

韩昭文一连硬咳好几下，撇着嘴角用极其怪异的语调科普，“你小点声！——就是和花娘那什么一半的时候，被金吾卫给吓着了，以后就那什么……不能给他们家延续香火了……”

姜凤麟听得一知半解，不过她眼下没心思了解孟言煦那点破事。

因为他本人正被载至她的侧前方，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那双眸子本该在她面前满含深情，至少眼下也应当是愧疚的，然而她却只看到了他眼底划过的悔恨。

失去姜家助力拉拢的悔。

不带一丝丝情意的恨。

还有几分不知悔改的委屈。

这也仅仅算是姜凤麟见到他的第四面。

姜凤麟连忙道：“昭文，你掐我一下，使劲。”

韩昭文唇角抽了抽，看自己满手是油，于是掏出手帕，隔着帕子揪住姜凤麟的后腰肉，使劲拧了一下。

姜凤麟登时肌肉紧绷，眼眶发红蓄满了泪，甚至疼得额上都沁出了冷汗。

她扯出自己的丝帕，拈在指尖，黛眉微蹙，鼻尖泛着潋滟的红，期期艾艾地拭起眼角的细泪，娇娇柔柔，面色惨白。

任谁见了，都要心疼三分。

孟言煦望着她在一群又一群推搡的人群中，神情悲痛欲绝。他半死不活，呆呆地受着楼上或是街上砸下的泥土菜叶，疼痛难忍地趴在轺车板上撑起头，胡乱揩一把脸，抹去飞溅在脸上的脏污。

韩昭文最后啃了一口手中猪蹄，最后一块挂着的肉被吃进嘴里后，她扬手一掷，一块还泛着香气的猪骨便夹杂在各种凌空的杂物中，稳稳砸落在孟言煦的头颅上。

“咚！”

“好头。”

韩昭文用帕子擦干净手，她投壶学得极好，几乎从未失手过。

“别演了！时候不早，陪你看完他丢人，我可先回了。”

姜凤麟将眼泪憋回去，懒懒抻抻腰，摆摆手道：“回罢！我再听会子，再加条羊腿。猪蹄算我请你！”

昭文捱住笑，大大方方点头，带着小女使关关便回府了。

街市已经被打扫干净，天色渐暗，熙熙攘攘热闹的街上，路边的商贩一盏又一盏地挑起烛火，万家灯火烛台，点燃照耀着垂垂暮暮的长安城。

皇城的灯火始终高高悬挂在城墙之上，守军每隔一个时辰会手执火把换防。衙署的灯火仿若永远也不会熄灭的启明星，就那般永垂不朽。

太子李以明在这难得的时间内，身心放松下来。倚靠在并不扎眼的单调马车内，手捧一本书册，挑灯读着。

马儿温顺地向前去。

马车的车轮却停止轧动。

“主子，”随从禀告道，“前头有人闹事，百姓扎堆围观，堵了路。是否需要属下替您清障？”

“罢了。”李以明放下书册，随从听到动静替他挑起车帘。

李以明俯身出马车，弯唇道，“百姓何辜？”

他的动作从容却有些急迫，随从看出，主子是想要去凑凑热闹。

衣着矜贵的男子到来，市井百姓皆下意识为他让出些距离，生怕弄脏了他的一身行头。李以明没有挤到最前，而是顺着人群的目光与争吵声的来源，伸长脖颈去瞧这据梧楼大堂。

他生得高挑，自然看得更为真切，听得也更为清楚。

嚯。

少女蹲坐在说书人对面的椅子上，挺直身板尽力做出居高临下的姿势，一手拿着吃剩半块的芙蓉酥，嘴里喋喋不休。

“……我看啊，你们自诩有文化的人，都是被这些思想给荼毒了！你说吕后外戚干政、干预掌权，是个实实在在的恶人。可她的重农国策、恢复旧典、废挟书律你是一点不提！你说冯太后性情淫乱、临朝称制，枉为女子。可她行四制、整吏治、佐三朝帝王你是闭口不谈！你们看到的只有她们为人妻、为人母，贤能才干在这倒是不足挂齿了？！”

“你住口！”说书人恼了，指着她的手指间都在颤抖，“伶牙俐齿、巧舌如簧。你个无知妇人在此处搬弄是非，信不信老夫将你送到衙门去！”

“衙门？！”姜凤麟唇齿间不屑一顾，“说不过我，便要使那点破权力压我。不是你口口声声说妇人掌权祸乱朝纲，难道我反驳的有何不对？在座的诸位，谁能说没了吕后、武周、冯后所为，那汉唐还能如此繁荣昌盛？你们男人写些史书，连个名字都不给她们留，是多怕她们的丰功伟绩压你们一头？！”

人群中不明所以便开始骚动，然而姜凤麟浑然不觉，她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李以明一眼便瞧见一个纤瘦的身姿挺拔而又倔强地屹立在那里，宛如生长在悬崖峭壁的枯松枝。

说书人胸口起起伏伏不言语，掌柜的望着这么多人也不好武力将这小女子轰出去，只得在下面催她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