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明静静（1/2）

前一天的绵绵冷雨，到了第二天上午居然还没有停。

养老院距离万古长青巷不到一公里，名字也叫长青。

三人收起两把伞，在门外把水甩干，插进伞桶，鸡架明给前台小姑娘送了份鸡架，又眉飞色舞聊了一会，才带着于默和谢小君往住宿区走去。

明亮整洁的走道上，鸡架明向二人介绍了这个养老院的来历，说最初是常云醋厂的工人社区，后来醋厂搬迁，社区本是要推平，好把地卖了重新开发，但推土机还没进来就爆发了丑闻，市价至少二十亿的一块地，被厂长暗中签了协议，十四亿就卖给某个开发商，而那家开发商成立不到五年，幕后老板是厂长的妹夫。

醋厂工人自然就上街了。

“我奶奶也去了。”鸡架明从夹克内袋掏出一份折了又折的报纸，摊了开来。

三十年前的常云快报，2版，标题为《是谁让香醋变臭？》的报道下边，配了一张照片，画面是举着标语和横幅的一群人。

“这就是我奶奶。”鸡架明手指所按的地方，是一个高举拳头的中年女人，四十岁上下，短发齐耳，圆脸微憨，哪怕表情十分愤怒，也没有不善的感觉。

“奶奶是醋厂工人？”于默问道。

“不是，我爷爷是，那时已经走了。”鸡架明把报纸放回，“后来这块地自然没卖成，上了报纸，也没哪家不长眼的开发商敢买了，就闲置了几年，我奶奶当时老往这里跑，一开始我还以为她是放不下我爷爷，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她居然找了一堆人，弄了一堆文件送到市里，有设计图纸，施工方案，需求分析，运营建议，一堆，再后来，就成现在这样了，这块是养老院，那一块是孤儿院。”

鸡架明指指左边，又干笑道：“没想到她自己现在倒住进来了，要是没有她啊，我也早住进来了。”

此后三人无语，几个拐弯之后，来到一个房间门口。

这是一个双人房，此时只有一个枯瘦的老太太躺在床上，直勾勾看着天花板，空气里混合着清洁液和屎尿的气味。

“她肯定又玩儿去了。”鸡架明把水果放在空床边的床头柜上，又到瘦老太身边喊道：“四婆，你最近好不好？”

等了一阵，见瘦老太没任何反应，鸡架明给她拉了拉被子，便带着二人到下一个地方。

一连去了阅读室、影音室、棋牌室，老头老太太很多，就是没有明老太太，最终，在一个还算清醒的老头的漫长指导之后，三人去到了一个小花园。

此时阴雨绵绵，户外更是湿寒，于默身体还没好干净，忍不住哆嗦了几下，只见在一棵苍翠的老树下，站着一个打着大伞的小护士，伞下蹲着一男一女两个老人，老太太的病号服外边套着一件粉色羽绒衣，老头则是一件精致的驼色羊绒大衣，只是下摆拖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三人都背对着自己这边。

“你们这里等会。”鸡架明套上卫衣帽子，脸上挂起笑容，走进雨里，“奶奶，你孙子我来了！”

小护士和老头子都回过头，老太太却是纹丝不动，继续低头找着什么。

“奶奶，我来了。”鸡架明又低声喊了一句，在老太太身后停住。

小护士轻微摇摇头，眼神似有不忍。

鸡架明又傻站了一会，从怀里掏出那张报纸，摊开护在臂弯里，“明女士，你看这是什么？”

老太太终于转过了身子，是照片里的那个人，只是变老了而已。

“奶……”鸡架明走上一步，于默清楚的看到，那张慈眉善目的脸，陡然变得狰狞。

“X你妈了个X！”

鸡架明停下脚步。

“X你妈了个大脏X。”

老太太双眉竖起，怒目圆瞪，口水从嘴角淌下，浮肿的眼袋不住颤动，任谁看了都会不寒而栗，并且，怒骂还在继续。

“你这臭XX狗X的，又想来害老子是吧，我X你妈X的，你妈X的，你个生花柳的大臭X！”

语气中满满的恶毒，每个字都像是从腐坏的骨头里蹦出来的。

小护士把伞交给老头子，蹲下身来，一边轻拍老太太的背，一边给鸡架明使颜色。

因为这时鸡架明是背对着，所以于默看不见他的表情。

还好看不见。

“奶奶，你看这……”鸡架明颤抖着声音，把报纸递近了些。

老太太抓起树底一块泥，砸了出去。

砰——

泥花在鸡架明脖子处散开。

老太太的裤裆湿了。

“滚你妈X个短命鬼！”

……

“这个样子已经两年了。”

鸡架明把纸巾扔进垃圾桶，接过于默给他吹干的卫衣，套回身上，这句话倒不是回答于默，因为于默一句话没说。

这种事情，说什么好呢？

设身处地，于默宁可再去河豚酒店十次，都不愿意去面对那块泥巴。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