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冰冻的刺刺河（1/1）

第二天天还没亮，次松就被叫醒。他披上猪皮斗篷走出帐篷，外面还是黑幽幽的。他哈了口热气，抬头看看天，寒星密布。

车队都已经准备好了，但腊桑、小格满和达朗正在昨晚生火的地方挖土。他们把挖出的土放进一个布袋子里，脚下已经放了装得满满的两大袋。

车队扛着火把行走，火光微微的摇曳着，将他们一众人等的影子拉大了数十倍，扭曲的铺在四周的岩壁上，人一动，影子就如巨怪般扭动。从影子可以看出，南边的山势趋缓了，积雪星星亮起来。一钩月亮像刀子般贴在紫黑色的空中。

星光淡去，月亮薄得几乎透明时，他们到了刺刺河边。

北边的秃山余脉未尽，刀片似的立着，而刺刺河就从这刀片顶端的一个缺口处开始，那里应该有条瀑布。他们说河往南边延展数十里便跌入了一个深潭，于是这条河成为了他们去榆树村的必经之路。

次松挤到队伍前面去，第一次看到刺刺了河。他再一次失望了，这条河可见的部分看起来一点都不危险，实际上十分的可爱——十来米宽，结了冰，盖着霜，飘着白雾，对岸清晰可见。

“这就是刺刺河？”次松有点愤怒的问。

大人们都笑了起来。

“你可别小看它。”金巴呵呵的说道。

“可是没看出来它哪里危险。”

“这就是我们在这个时候来这里的原因。再过一个多月冰层解冻了，里面的蚂蝗醒过来，你就知道可怕了。”多贡说。

次松脸上露出怀疑的表情，可是没说出来，他有点怕严肃的多贡。

“希望你永远都不用知道。”丁格拍拍次松的头说。

“走吧，不然晚了。次松跟着我。大家绑好绳子了吗？”多贡问道。

次松回头看，大家已经把自己和车连串的绑在了一根长绳子上。多贡拉过次松，将绳尾穿过他的腰带，然后绕个圈绑在了自己腰上，灵活的打了个活结。

丁格和小格满走在最前，他们将袋子里的土抖在冰面上，踩在上面往前走。

“原来是防滑。”次松想。

丁格和小格满快到河中央的时候，金巴、腊桑和第一辆驴车走上了冰面。他们有点过于小心翼翼，步调有点像老太太。

丁格和小格满走到对岸之后，大格满、大胡子和第二辆驴车上了冰面。第二辆驴车也到了对岸，达朗、乌基和第三辆车也上了冰面。

次松虽然心急，还是等到多贡说“可以了”才走上冰面。他的脚一触到冰面就知道前面的人为什么那么小心翼翼了——冰面非常的滑，刚刚铺在冰上的泥土好像并没有起多少作用，他觉得自己是踩在一堆胡乱滚动的细小的铁豆子上。他不得不把重心全都集中在双脚上才能站稳。

再往前走一点，他可以低下头来看冰层下方，在没有被霜覆盖的地方，冰面平滑得有点不正常，倒映着天上几丝淡淡的薄云，让人恍惚以为是走在半空中。透过自己的影子，次松可以清晰看到河底，下面不深的地方有黑色的水草在飘动。

到岸边时，次松的双脚因为过度用力都已经僵直了，等他放松下来，才发现自己的内衣已经汗湿了。

“不好走吧，小伙子。”已经坐下来抽烟斗的金巴笑眯眯的问。次松尴尬的笑笑，解开绳子。

“最艰难的总算过去了。”多贡一上岸就气喘吁吁的说。

“可是后面的也不好走啊！”大格满说。

他们休息了片刻，继续上路。太阳已经全部出来。次松回头看刚刚的河，霜已经融化了，河流在他身后的阳光下像一条闪着绒光的黑色缎带。

“黑色的，看见了吗？”丁格问。

“嗯！是河底的那些黑色水草么？那冰为什么那么滑”次松一口气问完。

“那些不是水草，是蚂蝗。”

“蚂蟥，全都是？”次松一阵发麻。

“对，全都是。”

“怎么这么多？”

“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它们好像会吐出一些奇怪的粘液，所以冰层才会那么的滑。”

“你有没有发现这周围非常安静？”

次松想了想，的确是，他没有听到任何的鸟或虫子的声音。

“没有东西敢到这条河来，只要沾上了这里的水，就别想逃脱。”

“可是我们却每年都要在这条可恶的河上来回两次。”金巴愤愤的在驴车上磕着自己的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