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退是为了进（1/2）

秋风卷起阵阵尘埃，蔷薇难敌车轮滚滚，万华漆器厂的院门院墙已成灰烬，再过几天，这个院子就彻底成为过去了。

工厂的东西都搬到临时的厂房里，政府免费给搬运、拆卸安装和摆放。新厂区原来是片废弃的标准厂房仓库区，建了一半不知为什么不建了。钢混的单层房，七米的层高，原本是为做仓库、物流、加工或组装用的，空旷得喊一声都回音荡漾。

姜呦呦很快就接受了这里，说这儿真好，又可以撒欢子跑步了，室内还可以架个网子打羽毛球呢！

但吴克俭他们刚来时失落了好些天，他时不时就盯住天花板骂一声，“要这么高有什么用？我们是做艺术的，要小而美呀！”仿佛天花板辜负了他。

放眼四处，这片区域就如孤岛，四周寸草不生。当然花草树木和庄稼是有的，是指没什么人气，最近的小卖部在1.5公里之远的村子里。每个人上班路上的时间从原来的十分钟变成半个多小时，中午也懒得回家午睡了，干脆午饭和午休都在厂里。众人起初怨声载道，但没过几天也就适应了。

从老房子搬到老漆器厂院里的花、从上海租住房里运回去的书，又一次跟着主人换了地方。姜呦呦走哪儿都要带着它们，花有生命，书也有生命，它们让寂寞空寂的临时厂房变得勃勃生机。

厂房门口是水泥地，罗珊想种花却无用武之地，只好细心打理花盆里的花。过了一段时间，这两排新迁来的许多工厂里，唯有万华漆器厂门口花团锦簇。

“哎呀——”

随着一声夸张的惊叹，邱阳撇着双腿晃了过来。贴秋膘季节，他反倒瘦了一些，最近折腾新厂地，可见心力交瘁。姜呦呦瞥瞥他的牛仔裤，有些紧，大概是怕磨到大腿内侧，总扒着腿走路。

在新的厂区两人不再是邻居，一东一西相隔两百米远，但他仍习惯性地过来滋扰一下她。

“哎呀，还是得姜总，不管在多差的地方都能开出花儿来！”

“很差吗？我觉得不差啊！”

姜呦呦出门迎接。此举让邱阳意外，提前备好的针刺只好全收回去，假笑也真诚了一些。

姜呦呦朝他灿然一笑，算是客气，她望向两排厂房中间的水泥宽路说：“搬厂房有补偿款拿，有人给搬，有人给放，水电煤只收一半，还有差价补偿。邱总你可能不缺钱，但对我们万华来说，这是非常好的机会，能再攒一点实力。”

落入口袋的钱才叫钱啊！

姜呦呦拿到钱的那刻，所有的纠结都一下子想通了。

越混越偏僻，实在不像是向上走，几乎所有的人都这样认为的。怎么这么惨？但事实是，目前万华手里握着三个大订单，店铺的零售也越来越好，周千文和伍玥帮忙开了油管和领英等账号对外宣传，一切都是向上的。

只是暂时在这个冷酷的大厂房里歇脚而已。

邱阳见她说得认真，也就不嬉笑了，“可是这地方太荒凉了，客户来了一看，第一印象不好，我们开厂子也要有门脸么！”

“反正是暂时的。”有时悲观地想，又可能是永久的。那片新厂区，会不会又建到一半便中途夭折？

“也是。”

邱阳也不争辩，他看高高的墙角下一盆盆的鲜花，心不在焉地问这个蓝色的是什么，那个粉的又是什么。闲侃几句，话锋一转，他偷瞄了一眼姜呦呦，问得意味深长，“如果哪天你妈回来，看到你家厂子不见了，找不到这里怎么办？”

姜呦呦笑，“只要想找，天涯海角都能找到，何况是小小的金林镇？”

“也是。”邱阳又问，“她还回不回来啊？呵呵……也不知道你二叔他现在咋样？”

“你想问什么啊？”

“没什么没什么，你看这不是闲聊么，都是老邻居了……”

姜呦呦歪着头看向他，突然发现邱阳比她要矮半头。以前怎么没发现呢？不知是她高了，还是他萎缩了。她说：“姜林和我妈没欠你的钱，也没别的瓜葛，你老打听他们干什么？打探到消息能换钱啊？”

邱阳便连连摆手，说没有没有没有，真的只是随便问问，他说就是羡慕她，总有人为她铺后路。他就没这好福气，这边临时厂地用几天，又不知道要搬到哪里去。做生意好难啊，啥也抵不住人家建设啊，被赶来赶去的……

邱阳爱哭穷哭惨，很多老板的通性，原理是爱哭的孩子有奶吃，多少是能捞到好处的。姜呦呦本来还想跟他说点别的，看他好人装不了几分钟，转眼兴致全无，便下逐客令了。

“邱总继续看花，我回去干活啦！”

姜呦呦走进厂房，独留邱阳站在那里茕茕而立。这个场面不陌生，不论在哪里，她都总是把他晾在那里。

不在熟悉的地方，邱阳在人烟稀少的厂区里失去了掌控感，他感到局促不安。

他今天过来是有事要打听的，但东拉西扯不说重点，对方显然没那么有耐心。他想问姜呦呦将来打算去哪里，到时会搬到新建的产业园去，还是在找新的场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