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深渊（1/2）

当我醒来时，眼前即是一片深渊。

吴佳美迷迷糊糊醒来，全身都像刀割般剧痛，眼皮也好重，她没力气睁开眼，只是隐约听到身边有人在说话。

“现在还没死，不过不好说。”

一支烟被送入男人口中。

“操，这都没死？这女人命还真是硬。”

“不过她现在是没法子出去浪了。”

黑瘦的男人捶了一下胖男人的肩膀。

“教育女人这方面还是你行。”

“老子就是要让所有人晓得，这是老子的女人，谁也别想碰。”

“走啊喝酒去？”

“今天开那瓶白的？”

“心情好就是爽快啊，哈哈哈哈哈...”

村子里唯一的医生用了治牛的法子保住了吴佳美的命，她的双腿都被锯断，又流了那么多血，面临着感染的风险，能活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她活下来了。

能活多久，没人知道。

也许是下一秒，也许是明天，死亡离她近在咫尺。

待吴佳美完全清醒的那一刻，她看到眼前残缺的身体，像看到怪物般害怕，她想逃离这具身体，直到她发现自己再也站不起来，连个完整的人都算不上时，她彻底死了心。

她把铁丝缠在脖子上，打算结束她那可悲的一生。

铁丝越勒越紧，吴佳美快要喘不上气来。

她闭上眼，一片黑暗中，她好像看到了妈妈。她朝着妈妈飞奔而去，以为能获得一个温暖的敞开的怀抱。

吴梅没有拥抱吴佳美，她用力一推，将女儿推回了来时的地方。

吴佳美猛地睁开眼，温热的血液从她脖子处往下流，她将眼睛瞪得巨大。

“我可怜的女儿...”

吴佳美听见妈妈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

我的心脏还在跳动，我的血液还在流淌，这都是妈妈给我的，我唯一的吴梅妈妈。

他们如何对待我是他们的事，我不能再伤害这具身体，这具她用生命换来的身体，即便她已残破不堪。

没有腿没关系，只要还有一双眼睛，只要还能看得见你们。

我会一直在这里看着你们，直到你们走向地狱的尽头。

吴佳美将缠绕在脖子上的铁丝解开。

她再也不会往自己的脖子上缠铁丝了。

天气渐冷，张雨怡将冻得通红的双手塞进袖子里，她每天能自由活动的时间不多，干不完的活，挨不完的打，她渐渐失去了所有感知的能力，她没什么情绪，没什么想法，她早已不能像从前那样保持时刻的高度敏感。

更多的时候，张雨怡都是在漫无目的地走着，盯着某一处发呆。

吴佳美是死是活还不知道，逃亡的路连道路的影子都看不见，她太累了，太累了。

就要这么放弃了吗？

要不就这样吧。

找个时间结束这一切。

不过在结束之前，她要去再见吴佳美一面，如果她活着，就见她的人，如果她死了，翻遍这个村子她都要找到她的尸体。

她还像从前那样，自由活动时她在村子里漫无目的地走着，眼睛总是盯着某一处发呆。

就这么走了整整一个月。

她挑了一个夜晚，准时蹲在胖男人家门边的鸡笼后。

“时间差不多了。”

她将头靠在墙边，听着里面的动静。

这男人每周都要出去做工，做四天工喝两天酒，喝完酒就会去村头打牌，今天按时间来说，正好是他喝酒的日子。

这一切都是她每天不间断偷听路边女人谈话和摸索路线得出的结果。

过了一会，喝的醉醺醺的男人果然和几个人一起摇摇晃晃走出家门，待他们走远后，张雨怡翻进了屋子。

她跨过一地的酒瓶和散落的饭菜，屋子里似乎并没有人，只剩一片狼藉。

“佳美？”

张雨怡边轻声呼喊边为往屋子里深入，厨房那边有些动静，她赶忙跑过去。

厨房的一角，一个人正背对着门大口地吃着剩饭剩菜，她举止怪异，身子藏在桶中。

“佳美！”

吴佳美艰难地回过头，嘴边沾满了饭粒，头发上沾着菜汤。

她还是没变啊，那张脸，她在哪里都能认出来。

张雨怡扑过去，跪倒在木桶边，两个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吴佳美像触了电似的。

“你别看我...别看我...我会吓着你的...”

她奋力挣脱，想推开张雨怡。

张雨怡没有动弹，她紧紧地抱着吴佳美，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她看着吴佳美此刻的模样，内心痛苦万分，无数把刀子插在她心上，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我是不是像个怪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