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痴儿（1/1）

阮卿脑中一片空白晕眩，朝上抬眸望去眼前迭影重重。眼前朦胧模糊看不真切，只是叩首的动作分外坚定，带着一股莫可言说的虔诚。

公子...娘亲说，这是祈福祝祷之礼。心怀虔诚，神明显灵。这不周山传说内乃是神灵居所。阮卿别无所求，但求神明保公子无虞。阮卿愿尽如此，若苍天有眼，必不能让公子这等人物身死他乡。如若得愿，阮卿愿长居不周山，每日为神明供奉祝祷，此生无憾。

气血双亏的身子单薄又萧瑟，只闻清脆的磕头声，一声一声何其坚定。阮卿下唇死死咬住憋着一口气，身体绷着一根弦不敢松懈，只怕一个松懈便倒在路上再无苏醒之日。

翌日，戌时。

阮卿终于隐隐窥见堂室模样，历经午时暴晒此刻无比狼狈，汗珠和这污渍湿漉漉的黏在身上，污血顺着额线淌了下来，眼前被血染的一片猩红，额头，膝盖更是没有一块好肉，淤青极其严重，更甚膝盖伤口反复裂开。

阮卿身形摇晃朝前挪去，面上已然是快到了油尽灯枯的程度。纤薄的脸下清晰可见纵横交错的血管，整个人形销骨瘦，犹如泥堆打滚一般，衣衫满沾污垢，血迹隐隐透了出来，更是破得只能勉强蔽体。

挣扎着朝眼前模糊的背影挪去，终究是到了崩塌那一刻，身体支撑不住朝前倒下，开口声线已然嘶哑得犹如将死的老妇：“还请剑老...助阮卿圆梦...”

不过随口一说无心之言，夜琛闻守门人回禀情形，大为震惊，多年不见她心性竟变得如此坚定。

夜琛回想初见之时，她不过是位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对这江湖事，习武之事毫无兴趣。

一生要的不过是那家人安康，无忧无虑的富家小姐生活。

究竟为何短短几年竟发生如此之变化。

本欲起身相劝，然意在磨练一番其心性，硬生生克制住心中想法。

山顶之上夜琛焦急等待，这山势陡峭，怪石嶙峋，崖壁陡似斧削，山石如断，唯一捷径不过是那危险重重的盘山之楼梯，稍有不慎便会跌落万丈深渊，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幸好次日戌时得见佳人，此时已无往日风采，狼狈不堪，已无人样。

瞧得她如此坚定，终是于心不忍，夜琛欲开口应下其请求，还未开口，便向前去伸手扶住，摇头叹息：“当真痴儿，也罢。你我命中注定有那师徒之缘。”

夜琛将她带入偏殿，为其疗伤后便离去，嘱咐下人若醒转便让她来寻，履行那师徒之缘。

身似浮萍，阮卿意识混乱模糊，哪怕是昏迷也紧蹙着眉很是难受，身上伤口虽也是包扎过了，但仍疼得额间冷汗涔涔，口中呓语不断。阮卿想要翻动身体，却疼得无法动弹，那滋味怎的一个苦字。意识挣扎着悠悠转醒过来，眼中一片茫然，唇瓣干枯起皮，稍稍一动便撕裂出血，下意识舔了舔唇，盼望着能舒服一些。

阮卿不知自己是昏迷了多久，茫然四顾，该是在剑老为自己安排的房间了，瞧见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然包扎，便知道是剑老找了人来料理，心中泛起感激之情。阮卿手倚着床角边柱，一个紧攥，便想起身。可无奈膝间伤势过重，一旦受力便跌回床沿，眼眶发红，只恨自己不够争气，一身伤势不知要耽搁多少时日。

阮卿心中焦躁，哪怕是养伤不能下床，也想着找师傅要些剑谱看看，幸而有小婢心地善良，也肯为自己传话。

阮卿想着来到不周山已有些时日，尚未去行见师之礼，心中难免愧疚难当。

不知不觉来到不周山已然半月有余，伤药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从前深居闺阁女儿身柔弱了些，所以好得慢了些。只是每日吃着小婢送来的膳食，气血两亏的状态倒是逆转了，眼瞧着血气充盈了起来，心中明了这怕是师傅为自己准备的药膳。

“阮卿，拜见师傅。”

见师之礼虽简单，但心中信念却无比诚恳，深知自己起步较旁人更晚，便是要更刻苦勤奋，况且是如此优秀的他。自己若要追逐他的步伐，只怕要付出数倍的努力和精力。

可，阮卿亦无悔。

“师傅，我们今日便可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