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雪末（1/2）

江南春日已暮，长安亦然。

但长安发生的事，还要从他们来到的那天，说起。

二人于冬月到达，中午的时候，躲进崔九的小院里。

听完崔九对如今形势的解释。

杜甫和岐王决定先留在崔氏堂，看看那安禄山要如何羞辱，被百姓当做神明一般的皇帝…

待得太阳落山，二人乔装改扮，混迹在人群。这崔氏堂，还是繁华依旧，贵客不断，灯火如昼。

站在二层往下望去，杜甫看得出来，岐王压抑在心中的怒气，有可能叫他失去理智，于是叫他躲进隔间，不要看皇帝现身。

一片嘈杂声中，忽然高涨一句“天宝帝驾到！诸位即刻叩拜。”

只见人群纷纷下跪，一位穿着龙袍的年长男人，背着双手，满脸愁容，坐到戏台最前面的椅子后，刚刚的声音又道“诸位请起。”

始终没找到那声音的主人，杜甫开始四处打量，只见在台上忽现一人。

有些肥胖的身材，胡须络腮，眼睛半眯着，满脸堆笑“陛下，来晚了。”

刚刚的声音是他的…

他就是叛军之首，安禄山。

皇帝明显的坐立不安“安爱卿，今日大雪铺天盖地，朕…”

安禄山哈哈笑道“陛下，你既晚了，就是晚了，上台来，陪本将军跳支舞可好？”

真可笑，这高贵一世帝王，竟然要为这一堂百姓献舞…

还在期待下面会发生何事的众人，都直愣愣看着。皇帝看着安禄山，忽然没有征兆的双眼一翻，装晕过去了，摔在地上。

站在不远处的小太监冲过来，大喊着“今日天寒，陛下体弱，安将军莫怪。”

安禄山挑起眉毛，嘴角的笑变得玩味，他眼角如同刀刻的皱纹一层套一层，随着笑意阴冷，这皱纹也更加深长。

“既如此，那可要好好照顾！你家陛下，明日若再晚，就叫贵妃来陪我跳这一支舞，可好？”安禄山的话语落下。

只见装作昏迷的皇帝躺在地上，身体晃了一下。

看见有反应，安禄山继续道。

“诸位可还记得，多年之前，那长安第一舞姬，长落就命陨于此，如今舞台位置变了，我记得长落死的时候，可是落在陛下如今躺的地方。”

皇帝身体肉眼可见的颤抖，小太监见状立刻道“将军，小人带陛下回去了。”

安禄山点点头，面上有点不满的神色。

小太监一弯腰将皇帝背在肩上。

皇帝华贵的龙袍上沾染了尘土，变得不再绚丽，反叫人厌弃。

天宝帝李隆济，少年也算风光，年迈后日渐昏庸，成了爱一位装睡的皇帝，如今这一装可把自己的天下，自己的江山，快要装没了。

李隆济趴在小太监单薄的肩膀上“你呀，还是这样可靠。”

皇帝沙哑的声音，落满倦意和数不尽的无力感。

小太监名叫王三，姓王家中排行老七。是李隆济某年外出巡游，从贼人手中救下的，回宫后，就把他留在自己身边。

这王三没野心，只希望李隆济能让他报这救命之恩。于是，这恩一报，就是许多年，李隆济的群臣换了一批又一批，后宫妃子也是一批又一批，唯独他王三，一直忠心不二，从不离弃……

也只有他正真知道，李隆济委屈求全的目的。

大雪纷飞，漫城惨白，小太监就这样一路背着皇帝，回宫。

如今的皇宫已经不再是他李隆济可以躲避的归处，而是让他胆寒的贼窝。

能年少坐上帝位，他又怎么可能会如此容易，叫人击垮。只是 他李隆济是盛世的皇帝，又该怎么一统乱世。自然要付出一些，难以割舍的代价。

他不想自己祖辈一直辛苦经营的盛世，落在自己手里就完了，他从登上帝位的那一刻起，就想着垂青千古。

如今自然也是为了，他自己最初的愿望，饱受委屈与屈辱，再努力的活一次。

李隆济还记得，自己母妃小时候说得话“你如果做不到最好，那就想想其他办法，只要能达成目的，不惜一切代价。积攒实力，忍耐到最后。”

是啊，他少时才能不如老四，这帝位算是一半叫人家让的，他辛苦治理江山的那几年，劳累让他麻木到，几乎不分日夜。

后来，他遇见了一位叫自己垂涎不已的绝世美人，那美人便是如今贵妃，人的本性，就再也藏不住。

从此他看自己手中的朝政奏折，不再重要。

前半生只爱笔墨书画的帝王，反而是美人入怀，酒杯饰桌。

就连曾经安静到，只有鸟鸣与风声的大殿，如今则是歌舞生平，蓬荜生辉。

他想着自己劳苦一生，也不过是个记在史册的普通帝王，既然只来这人世间一次，为何不悠然享乐，愿望什么的，叫回忆去追吧。

这样的日子，叫他沉醉，可最终换来了，手下将军逆反…

既然如此，那就先满足他，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