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赵五郎（1/1）

姜若若说完之后，又对着少年露出傻笑。

她心道，方才从一开始便不说话，只傻笑的话，兴许眼前的少年只会以为她是个痴傻农妇。

但显然，这样一番动作在少年眼中，或多或少算得上一些突兀。

少年名叫赵彦，还未表字，前两日才来寺庙里借住。

这座寺庙离县城远，驾车一路走来也整整花了三天，虽然香火鼎盛，但也绝非县城那样嘈杂，确实是一个清幽修养身心的之所。

赵彦本以为后院角落这处偏僻的小殿不会有外人光顾，却没想今日竟遭了贼。

眼前的贼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麻布衣服和裙子，头上裹着一条几乎同样颜色的巾帕，露出如银盆一样圆润的脸。

说那脸是银盆，倒也真如银盆那般，皮肤是常见的小麦肤色，一看便知这妇人常年在外劳作。

虽然衣着看起来清贫，但浑身上下的打扮简单干净，银盆一样的脸盘子上坠着一双黑曜石那般的眼眸，再衬上圆润的身材，倒也看起来憨态可掬。

他板着脸说道：“菩萨会不会怪罪乡野村妇，我不知道。庙里的和尚们见了，不知道会不会怪罪下来，押到山门前打一顿。”

姜若若皱了皱眉，这个年轻的少年，竟是不想放过她？

也是，任谁看到一个偷盗的贼，也不会突然生出怜悯，就那样把贼放了。

她实在是饿得很，起初的想法是，和尚又不吃肉，庙里供奉的烧鸡烧鹅，过几日丢了倒也可惜。

但那，也不过是后世佛门的规矩。

谁又知晓这个时代的和尚，是否会吃肉。

姜若若说道：“我先头以为，和尚不吃肉的。菩萨吃过了，我便向菩萨借一借贡品填饱了肚子，不至于浪费。”

“我今日确实落魄了些，今日只算是向菩萨借。”

她说道：“等我往日宽裕了些，还菩萨两只烧鸡。”

她顿了顿，又改口说道：“三只。”

“不至于让菩萨吃亏。”

姜若若说得极为认真。

“反正也是有小郎君你亲眼看到，便做个证人。”

赵彦哪里能知晓，这世上竟然有人偷了菩萨的贡品，竟然还能说得如此诚实坦然。仿佛真的会还一样。

事实上，他虽然久居城中，依傍大家族，倒不至于缺吃缺喝。倒也并非何不食肉糜之辈。庙中的小师傅也偶尔会提及可能有贼人光顾寺庙偷盗。

以往他住庙倒不曾遇见，今日竟真正遇到了一回。但也没有想象中的，偷盗之人有多么凶神恶煞。反而是一个，有些胖的年轻农妇。

只是这些天因着县试落榜，心中郁结难以消磨，便有些迁怒旁人。

庙里的小师傅们平日里虽闲暇，但对他这等捐了功德的施主多多少少恭敬有加，说不上几句话。他偶尔也会寻了主持师傅听讲经意，又颇为严肃了些。

倒不至于像今日这般，偶然遇到一个稍显有趣的农妇。

他更加板着脸说道：“你今日没钱没权行偷盗之事，又哪里说得了以往。”

姜若若的手心沁出汗水，“汉高帝刘邦还出身农家哩。”

赵彦霎时怔了怔。

从来都没想过，今日碰巧遇到一个农户在他静修的小殿偷贡品，竟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不自觉的抿了抿唇，眸光时而清浅，时而幽深。心中便想着，自己考科举，到底是为了哪般？

只是一次的考试而已，竟也失落到这般田地。

如此狭隘的胸襟，竟连一个乡野村妇都不如？

至少，连一个乡野村妇，都知道汉高帝刘邦呢。

姜若若瞧着少年定定的站在一旁，好似在思索。也不知道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放她离开。

手心里的汗，更多了几分。

“郎君，你愿不愿在菩萨跟前与我作证？”姜若若说道。

其实她是想着，这位突然碰面的少年，看起来也只十七八岁的模样，头戴木攒，简单干净没有过多的修饰，但一身月白色绸缎，一双油靴，足以彰显少年的富足，更不说少年腰间挂着的一块透彻翠绿的玉佩。

今日见过一回，往后必然不可能再见。

既然能在寺庙里借住，大抵都会对菩萨敬重，该是会信了她的话。

让她……她的鼻尖有些发痒，与吃饭生存的问题上相比，倒也少了几分对菩萨的敬重。

“嗯。”赵彦清浅的应了一声。

姜若若愣神。

在眼前这位郎君应下之后，她反而比方才慎重，认真的说道：“郎君说的是真的？”

赵彦说道：“农人皆苦，谁都有个错不开手的时候，菩萨必然不会怪罪。既然菩萨不怪罪，我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