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守护神（1/1）

当晚宋迟发了高烧，高热迟迟不退，父亲外出出差没有回家，陆风眠就和母亲一起守在她的床头，床头暖色的小灯映在这位和蔼的母亲脸上，每一道皱纹都清晰可见。

陆风眠劝着母亲去休息，她却深深为小姑娘担忧，哪怕这不是她的亲生孩子，却早已经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看待。

宋迟在梦里漫无目的地飞，她昏昏沉沉没有意识，像受伤的幼兽呜呜咽咽，连呻吟也带着哭腔，平常乖巧惯了，生起病来却意外的有些闹腾。

她呢喃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陆风眠俯下身子去听，含糊不清的词句断断续续拼凑起来，是一句一句的对不起。

宋迟被安置在父母的房间里，陆风眠被母亲撵回去睡觉，怕他过了病气，又怕他上学起不来床。

陆风眠和宋迟住在一个房间，大人们商量着等他们年纪稍大些就再往城中间搬一些，届时再给两个孩子各自安排自己的房间。

陆风眠睡在下铺，宋迟的上铺他从没上去过。

他回到房间却并没有立马上床睡觉，往书桌前一趴，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堵得慌——他不知道为什么宋迟对他撒了谎，她体育课分明就是在树下躲懒，他是不会认错她的。

思考了半天也没个结果，他叹口气，望了望上铺的位置，那里现在空空如也，缩在被窝里等着他关灯再甜甜地和他说晚安的小姑娘不在那里。

可他忽然发现，书架的最顶上似乎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他没理由地觉得似乎很重要，站上凳子想去拿却碰不到，于是他第一次顺着梯子爬上了宋迟的上铺，书架就在床边。

陆风眠望过去。

这下他看清楚了，那是一个玻璃罐子，是当初刚刚搬进城里父母买给宋迟的糖果，是她往他嘴里塞的甜甜的糖，用她喜欢的，亮晶晶的糖纸包着的糖果。

现在它们都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罐子几乎是满的。陆风眠把它取下来，上面甚至有一层薄薄的灰尘，糖果早就过期不能吃了。

他猛然想起，却实在记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再喜欢吃糖了。

所有的事情电光火石地闪现过来，像一颗颗珠子终于被串联起来。

无数个细节都被他遗落在了生活的角落，他甚至没有发现她每次等待他来接自己回家时候的落寞，每一道晚霞都落在她的身上，却没有一道落在她的眼里。

她好像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爱笑了。

陆风眠心里堵的厉害，他用指腹把木头塞子上的薄灰扫去了些，看着瓶子发了会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即又直起身子来，把那个玻璃罐子重新放回书架的最顶上。

他把它特意往里面推了推，再顺着梯子爬下来，抬头就看不见瓶子的边缘了。

当晚下了很大的雨，他一个人缩在被子里，上铺的位置安安静静，和无数个她在的夜晚一样，可他清楚地知道她不在，她在母亲的房间里，遭受着高热的折磨，却在一次次的梦魇里重复着对不起。

他却不知道她是在和谁说。

陆风眠几乎失眠了一晚上，临近早晨，窗帘后透过隐约的光亮才堪堪睡着，却没睡多久就被闹铃叫醒，拖着沉重的步子去学校。

但他一点也不困倦，早自习朗朗的读书声中，他望着窗外，那棵缺了一块的茂密树冠就在下头，在树下躲懒的小姑娘请了假没来上学。

铃声响起，他合上书本，在同伴们的嬉笑打闹中悄悄走了出去，下了楼，去往她的班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