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村里的红白事（2/2）

着了。吃完饭后，都会往死人的人家赶。听着巫师唱着奇怪的丧歌，喝着主人泡的茶，嘴里啃着瓜子，一起聊聊天，借着灯光打打牌，好像这场景不是死了人的伤心，纯粹是好玩的聚会，主人也是敞开着随意大家玩，开心，反正老人离开是喜事，不是个丧事。

这些年里，发生了许多白头发送黑发人的，一桩一桩多起来了。依二的二儿子就得了白血病死了，那一年才14岁。记家死了两个10岁的小孩，被车撞死的。索家后代里一个患了肝癌，30岁出头。一个喝酒多了再也没有醒过，才28岁。

当年记家，记书记的堂弟两个10岁的儿子从村里去镇上玩的路上，蹦蹦跳跳地走在马路上，绕过了下坡路的转弯，后面好像跟着一辆没有声音的追杀机一般，迅速地四个轮子将两个孩子卷进了车轮里。从前轮压到后轮后，等孩子的家长们到现场时，司机早已逃之夭夭了。留下了血糊糊的肉团，一个脑袋压得粉碎，脑浆脑骨头全部成了一个稀饼，根本看不清楚脸上的任何一个部位。照脸也分不清这双胞胎那个是大的那个是小的，一个腿压断了，胳膊也压得分成几块了，头只剩下一半了。路过的人看见的都惊吓得浑身冒冷汗。有路过的女人看了承受不了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孩子的身上，在旁边等着小孩的父母来。围观的人群开始人山人海。哭声也越来越多。男的看了也有掉眼泪的。这路过的人多数都是阴阳村的人。都认识着这两个孩子。多么可爱健康的孩子，好不容易父母拉扯到了刚懂事，都还没有长大，世界是个啥样子都还没有认真地看完，就这么走了。这父母怎么能接受这个事实。这换着哪家摊上这事都没有办法活下去了。没了孩子还活着有啥意思呢？这个时候，只要在现场的阴阳村的人，无不自然地有了同情心，可怜心，个个都是善良的语言，都是善良的行为，都是善良的想法。

这两个孩子的小棺材停在家里三天，请了最好的丧队，吹了三天三夜。还请了200多公里外的道士做法事。全村一到晚上，家家都关上门，去守两个孩子的灵柩。家里家外，里三层外三层，路上，树上，到处都是人。全村的人都集中在两个孩子的身边。这是人间的悲剧，人们发自内心的悲哀，无法控制的眼泪，两个无辜的孩子就这么走了。人们都想不明白，都觉得不应该。上天是不公平的，这个世界好人好事做多了也没用，多少好人死的早，多少恶人做尽了坏事仍然逍遥法外。悲伤笼罩着整个小村庄。秋风萧杀的十月夜晚，村里到处一片漆黑，风如影子摇摆着树尖，影影约约地发出刷刷声响，夹杂着吹喇叭真切的致哀，老人真切的呜鸣，小孩认真的哭声，简直就是人间地狱。人们哭得抱成一团，手上抓着一把纸巾，边哭边喊着孩子的名字，求老天爷保佑，哭喊着，呼唤着老天爷，这地狱般的感动，泪水在热闹的悲伤中流在一起，又格外温暖。人人心中升起了慈悲，升起了祝福，唤醒了团结一心的善良，村里每个人的心都往一处去了。人们重新开始认识自己，认识身边人，边聊着边为过往的事道歉，吵架了又和好了。记姐多少放下了对她公公婆婆长年累月的怨恨。大长嘴边哭边打着自己的嘴巴，平日里说了那么多别人的闲话害怕着那一天不得好死。索不尽也是泪眼汪汪的，自己的儿子也不容易以后还是少骂了他，万一要是死了更没有指望了。觉不受是没有哭，只是忙里忙外的表现得也孤独，寂寞，却极平静，好像这死都是命中注定的，来了也总是要走的，有什么好哭的，不过人们并没有觉察到底他哭了还是没有哭。

悲伤总是无处不在。这些年，40多岁，50多岁的离开也不少。家里上还有老，下还有小的。日子刚有点小起色，身体就出现了不适，到医院一检查，不是肺癌就是肝癌食道癌的。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不说，治着治着人就没了，到最后人财两空，什么也没有留下。每一年村里总要死几个中年人，本来身体好好的，说得病就卧床不起，村里人也感觉到生命的无常，生死由不得自己，活着不知道为啥，生老病死爱恨情仇一辈子，留下来的尽是悲伤，无尽的恐惧，无边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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