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花溪葬亲（1/2）

临近京城，官道上的难民越来越多。

天寒地冻，缺衣少柴的更是不计其数。

从苏沐醒过来到现在，他看到了太多路上冻死的难民。

路有冻死骨这句诗，在这里并不只是一句诗。

一旦有人死去，他们的衣物，鞋子很快就会被人扒走。

让苏沐略感庆幸的是，当今的武朝皇帝魏元泓，并非昏君。

他明知道赈济不完这些灾民，于是每天派人骑马撒粮，而且次数频繁。

粮食并非什么好粮，都是糠饼，虽然难以下咽，但胜在量大，所以聚集哄抢的事情常见，但不多。

若不是如此，路上那些难民的尸体，就不是被人扒走衣物那么简单了。

不过，北凉道十六州，比这里更惨，苏沐见得太多，也就麻木了。

看着眼前畏畏缩缩小手已经冻得通红的小女孩，苏沐从怀里摸出一小块干粮，随后他又从推车上拿了老张的水囊，起身下车，将铁锅架起，倒了些水在锅里。

小女孩年纪虽小，却极为懂事。

见苏离拿了水和干粮出来，却不舍得扔掉那脏兮兮的雪团，站在原地不敢靠近，只是说道：

“哥哥，我把这雪团化了就行，我娘说不能凭白拿人东西。”

苏沐闻言，笑了笑说道：

“放心，不要你还。你娘既然病了，喝这脏水，病的会更严重。过来罢，烤烤火。”

犹豫了一阵，似乎借着火光打量苏沐一般，见苏沐模样不似坏人，她这才迟疑地靠了过来，伸出冻得通红的小手，嗫嚅道：

“谢谢哥哥。”

苏沐会心一笑，一边将干粮掰碎下锅，一边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花溪。”

“花溪？这名字好特别，你娘有没有跟你说起过，为什么叫这个？”

小姑娘歪着头想了想：

“我娘说，她是在百花盛开的小溪边洗衣服的时候，生下的我。”

苏沐一愣，点点头说道：

“好美的名字，怪不得你如此漂亮。”

花溪听完，羞红脸低下头去。

锅里的水并不算多，篝火也烧的算旺，所以东西很快就煮好了。

将锅里的东西倒进一只破碗里，苏沐跟着小丫头来到了一颗大树的旁边。

那妇人依靠在一块破枯木上，在月光的映照下，蜡黄的脸庞之上，双唇已经尽去了血色。

苏沐俯下身来，用手轻轻撩起妇人枯槁散落的头发，在她的额头上试了一下温度。

很快，他的脸色变得难看，默默收回了手。

太烫了，在这缺医少药的荒野，只怕这妇人挺不过今晚。

年幼的花溪端着碗，小心说道：

“娘！我带吃的回来了，你小心烫。”

小心地拿碗喂给了妇人一口吃食，这口食物下肚，似乎给了她些许说话的气力，那妇人勉强睁开眼，却不肯喝下那烧好的粥食，略微浑浊的目光看向花溪，有气无力地问道：

“花儿……这粥……”

小姑娘连忙回过头，指着苏沐说道：

“是这好心的大哥哥，送给我的。”

她的声音有些怯懦，显然平日里，他们家的家教是极严格的。

但这一次，那妇人没有责备小丫头，而是看向苏沐虚弱说道：

“多谢这位公子。”

苏沐看着这妇人，轻叹了一口气，还是说道：

“这位小娘，你先别说话了，先吃下这碗东西吧。”

说着，他的目光瞥向了一旁的花溪，其中的意思是希望看在这年幼的女儿份上，能够强吊起一口气来，只要她能撑过今晚，或许到了京城，苏沐就有办法救下这对母女。

那妇人摇摇头，她看向女儿，虚弱中带着些许释然说道：

“公子，民妇怕是不成了，唯有一愿，恳请公子成全。”

她的面色逐渐涌上血色，居然要拖着病体行跪拜大礼，看样子却是回光返照了。

苏沐抢先一步，弯下腰扶住妇人，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那妇人要干什么。

“您讲。”

“花儿……你给公子跪下磕头。”

穷人家的孩子懂事早，花溪小小年纪，却已经预感到了什么，泪水已经从眼角滑落下来，哭道：

“娘亲……”

虽然嘴上叫着，花溪却是乖巧地跪在地上，就要照做。

苏沐伸手托住花溪的胳膊，转头看向那妇人，就听她继续道：

“我这孩儿乖巧懂事，能干活，民妇不奢求公子收留我儿……只求公子将她带到一户好人家，卖做粗使丫鬟，那卖身的银钱，就当做……当做公子的报酬……”

苏沐闻言低声叹道：

“小娘，你们可有亲人在世？”

妇人摇了摇头，这么个细微的动作，也做的艰难，眼看就要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