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中秋（下）（1/1）

曲江边，虫娘一脸惆怅地望着水中的明月，心中默叹：中秋月可真圆，真亮呀。可惜人心没有中秋月的这份敞亮，倒是不缺其圆滑。但是圆滑换不来团圆，那又有何用呢？虫娘想不明白十一娘为什么突然折腾这么多事。就算为了避开他人的追问，她也没有必要这般触怒龙颜。同时，她也想不明白阿翁为什么听到好时光会如此生气，气到把十一娘送去无相寺后，他还这么着急地让高力士将阿董等人调走。

阿翁到底想要遮掩的是什么？母亲用大秦文写得遗卷内容到底涉及了什么？当年二哥、三哥他们又跟母亲是怎么样的朋友关系？以及当年宫中流言蜚语又是怎么样的？等等一系列的问题如绳索一般缠绕着虫娘，令她心烦不已。同时，让虫娘身边关心的人也跟着忧心不已。

安奴奴提着两个刚买的莲花灯，从乌压压的人群中，费力地挤了过来，面带笑容地安慰道：“公子，您别多想了。既然我们都背着老将军出来了，那不如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一起放灯许愿吧？听说在曲江拜月祈愿也一样很灵的。”

“奴奴，难得你今天没有因为出游，又跟我劝诫一些大道理。”虫娘微微一笑，依旧伤感地回道：“不过，我没什么想要祈的愿望。不，应该说我心中忧烦的事根本不是拜月可以解决的。唉，月老帮不了我的忙，所以我就不拜了。再者，我来这里也是为了避阿翁的家宴，更是避家宴之后的拜月仪式。奴奴，你一直跟着我，有些事情我不多言了，你也该知道。母亲的祭日刚过不久，我不想扫阿翁的兴致，也不太想违自己的心。奴奴，你在这里拜月。我去东边，人少一点的瑶台观等你吧。”

安奴奴本想劝公主说，其实拜月未必祈同心誓，可以求其他的事情。但是她看公主神色黯然，自觉多劝也只会让公主越加不悦。于是，安奴奴拜礼道：“是，公子。”

“奴奴，在外就不要多礼了。”虫娘挥了一下手，示意让安奴奴起身。随后，她就转身离开了。

安奴奴在曲江放了两个莲花灯，目送着莲花灯漂向水中的圆月，双手合十地心中默念起来自己的愿望：一愿公主可以能够如愿以偿，二愿十一娘可以重回天宝观，三愿高将军仕途顺达。想到第三个愿望的时候，安奴奴顿觉自己少买了一盏莲花灯。于是，她急冲冲地跑去又买了一盏莲花灯放流。

而这时，在瑶台观的晚风亭中，虫娘同沙普尔不期而遇。沙普尔惊喜地拉住了虫娘的手，“好巧。我们竟然在这里遇上了。阿瞒，你近来还好吧。上次真是有劳你替我送鲁斯坦姆了。”

“还好吧。那件事我谈不上帮忙。毕竟，我也认识鲁斯坦姆。作为朋友替他送行也是应该的。”虫娘下意识地推开了沙普尔的手，“对了，你怎么跟杜环在这里赏月？今天陛下不是设了家宴嘛！”

沙普尔神色有些尴尬地轻语道：“我请病假了。唉，今天来此，说是赏月，其实也是为了替杜环送行。因为今日过后，他也要离开长安，远赴西域了。”

“送行？”虫娘瞥了一眼醉卧在晚风亭里的年轻人，问道：“那人是杜环？他怎么醉成这样啊？”

沙普尔道：“他是兴致太高了。一连饮了十杯剑兰烧春，谁能不醉啊！”

虫娘不解道：“离开长安，远赴西域。至于这么高兴嘛？说来他不当翰林待诏了，去西域干嘛？”

沙普尔浅笑道：“白马金鞍随武皇。他呀，是要去加入高仙芝的队伍，投笔从戎，当入幕之宾，去现实他建功立业的梦想。自然兴致高了。”

“他倒是有志气。呵呵，男儿当如此。”虫娘笑着点了点头。

沙普尔亦点头道：“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对了，阿瞒你怎么也来这里了？按理说，你比我更应该参加陛下的家宴。毕竟，你是弘农王，是宗亲啊。”

“是啊，按理说是如此，但是事事不能总按着旧理呀。唉，世事无常，近来我身边也发生了一些怪事、奇事。我呢，因为那些事心绪实在不佳，所以我不久前也让人去替我跟陛下告了病假。”虫娘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低头笑道：“唉，不去也有不去的好。若我去了陛下的家宴，今日我们也不遇上。”

沙普尔见虫娘神气颇为惆怅，关心道：“阿瞒，我看你是有什么心事吧？你不如直说，没准我能帮你呢？”

“我没什么心事可烦恼的。我不去兴庆宫参加陛下的宴席，恰恰是因为我没什么烦心的事情需要靠拜月来解决。”虫娘说完，佯装不在意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