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1/2）

初蓉拿起三炷香，少陵帮她把香点着，看着她在空无一字的墓碑前上香行礼。

她规规矩矩的跪拜，三叩头。面对这一座已不堪风雨摧残的墓碑，她却表现出皇家祭典得郑重和端庄。

“将军爷爷，初蓉回来了。初蓉从来都没有想过，还有能回来祭拜您的一天。我一直在尽我所能，努力的保护青羽。我一生过得从不像个公主，让您为我担忧许久。但所幸用一己之身换得青羽不亡，没有违背当日对您的许诺。父母家国之仇我曾亲手向千陌讨还，可惜没有讨得很彻底，竟让他有机会卷土重来。不过请您放心，有我身边这位少陵公子在，必不让他善终。”

少陵听她忽然说到自己，有些愕然，但还是走了过去，与她比肩跪下。

他稍微倾倾身子，算是行礼，然后说道：“诚如公主所言，晚辈绝不会坐视千陌屠戮天下，请将军放心。”

初蓉继续道：“我不想隐瞒将军爷爷：少陵乃是天炎储君，但我相信他会是仁慈明智的君主。请将军爷爷不要拘泥于国别之见，相信他会给青羽带来美好的未来。如果在国事上有任何意见，将军爷爷你还没转世的话，请托梦给他。”

少陵不禁皱眉：初蓉为他将来治理青羽而找的帮手，全都很独特的样子。

“我……我过得很好，请将军爷爷不要牵挂我。”初蓉叹口气，终于全部交代完，便对着天空祈语：“愿忠魂不死，逝者长安。”说完又是三个叩首，然后站了起来。

少陵也随着她，行了个礼，站起。

“小陵，你再点个火，我们把纸钱都烧了吧。虽然一百年过去，将军爷爷可能都转世为人了，可万一他拖延了，手中没钱，日子可很难过啊。”

少陵笑笑，抬指点燃了火苗：“初蓉，我还不知道，你拉着我祭拜的是什么人呢。”

火势渐起，初蓉和他两人蹲在火堆旁，往里面填放纸钱。初蓉缓缓道：“这位将军，名叫戎山。是当年青羽军队的最高统帅，同时也统领王宫中的禁军。听我父王说，将军爷爷年轻的时候勇冠三军，十五岁入伍，十七岁出征，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成为是当一面的将帅之材了。他在我们青羽，真是不可多得的传奇。”

初蓉陷入了对往昔的回忆：“将军爷爷是当年青羽的大臣之中和我关系最好的一位了。其他大臣很多也在太学里任职，要教我学问，所以看我很不顺眼。他不负责教我功课，所以我们没什么矛盾。我每次出宫游玩，回来晚了，过了宵禁的时间，如果是他当值我就不怕，因为他一定不为难我，还说不淘气的孩子长大了也没出息。他的这个看法，我很欣赏。”

少陵点了点头，有点勉强。

“我爹对我溺爱，我娘对我严厉，但是将军爷爷对我就宠爱的恰到好处。他时常给我讲他从前打仗的故事，说话时乐呵呵的，好像刀光剑影很遥远，战争中有的只是铁血豪情一样。他讲了故事还给我说道理，说胜者为何而胜，败者为何而败，我身为公主，要戒之慎之。

“他虽然总是说教我，可我要什么他都帮我弄到。我偶尔被母后禁足，想要什么玩意儿解闷儿，他就从宫外给我带来。我母后也知道这事，只是将军爷爷德高望重，她不说什么而已。换成别人，都没这个胆子的。

“哦，有件事不知你听说过没有：那年千陌来青羽，居然妄图挑战青羽的舞技，我一生气就自己迎战了。我那时候没找到合适的配乐，就让将军爷爷取来房檐上的风铃。唉，他都那么大年纪了，还在屋顶上下飞来飞去。想想我也太为难他。”

少陵闻言，烧纸的手微微停顿。他抬头看着初蓉，终究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初蓉为他这一笑有些懵然，只觉颇有深意，但又实在参透不了。她顺着回忆讲下去，语调却渐渐酸涩起来：“可是我从来不会想到，对我这样好的将军爷爷，会成为我一生中所杀的第一个人。

“当年，我父王派我去东海办一件事。我在回来的途中听闻战讯，一路从东海边飞驰回来，到了玉京城外，就看到将军爷爷举着残破的战旗，断了一只手臂，可仍是在孤军奋战。飞骑屠戮玉京，所有人都死了，我父王点燃了宫殿，和我母后携手双双投入大火。只有他，不放弃，不逃避，像一个战士该做的一样，战斗到了最后。”

少陵轻声道：“即便放在天炎，他都是值得钦佩的勇士。”

初蓉把手中剩余的纸钱散掉：“我那时什么事情也不懂，在战场上不知所措。遇到了后来铸我入剑的铸剑师。将军爷爷为了保护我，用尽了最后的力量。那时，他双手皆废，无助的躺在尸体堆上，浑身浴血，可还在对我笑，说他担心我。那个时候，我才真真正正知道从前的自己过得多么浑浑噩噩。我从小到大的欢乐，都是建立在别人对我的悉心呵护之上。在那个时候，我对自己说：这些人，我一定要为他们做些什么，即便那时我已挽救不了他们的生命，可我不会让他们这样悲惨的消逝。”

初蓉无力的坐在地上，抬手抚摸这墓碑上斑驳的霉迹：“小陵，你知不知道，瞬间长大的滋味？你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