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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2)
个几十年前的故乡的夜。
那是八、九岁的时候,躁动的夏夜里,高秉涵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奔走在村子外边的小树林里捉萤火虫。每捉到一个,一声炫耀的尖叫就会把夜幕刺得一阵震颤。捉到最后,就会有人提议看谁捉得最多。不用一只只的去数,只需跑到村子西头的井边,轮流把拿着装有萤火虫的玻璃瓶往井口里一伸就能准确的得出结论。谁的最亮,就是谁捉得最多。
通常是粪叉子捉得最多,多得可以照得见井底里的水纹。粪叉子会高兴的对着井底发出大笑。那笑声反射回来变成一阵阵的声波冲击着大家的耳膜。
高秉涵被多年前粪叉子的笑声惊醒了。
这次回乡,粪叉子见到了,那口井也见到了。粪叉子老得已经让他认不出了,井也早已变成了废井,淹没在一片杂草中。
老家变了,和记忆中的那个老家不一样了。
门吱地一声开了,石慧丽披着披肩走进院子。她走到高秉涵身边,什么也不说,只是用手握紧了丈夫的手。
思绪瞬间从几十年前的高庄回到现实之中。
“明天我去事务所上班,回屋吧。”高秉涵站起来说。
早晨的时候,高秉涵硬逼着自己喝了一碗稀粥。
吃完饭,高秉涵要去事务所,怕坚持不下来,他刻意没开车,步行去了地铁站。刚一进站,面对眼前嘈杂的人群,高秉涵就觉得头晕目眩直冒虚汗。坚持着坐了两站,实在是坚持不下去,浑身无力的像是随时要倒下去。距火车站还有两站,他觉得再不下车怕是要昏厥过去,只好从车厢里走出来。
坐在地铁站的长椅上歇了半个多小时,高秉涵勉强打起精神回了家。一进家,就一头栽倒在床上。
坐在床边的石慧丽很是担忧地看着丈夫。做了多年护理部主任的她观察不出丈夫的病因究竟在哪里?
一个下午,石慧丽陪将要去法国留学的士玮出去购物,高秉涵一个人昏昏沉沉地睡在沙发里。
流淌在脑海里的思维是凌乱而粘稠的,一会是如梦境般的现实,一会又是如现实般的梦境。间或醒过来,觉得眼前的天花板如天穹一般的遥远和不真实。
闭上眼睛,瞬间就觉得自己的一双手又被临终前的刘师长抓住了。
刘师长对他说:“回不了家了,真是想回家呀。”
大睁着眼睛的刘师长的手在一点点的收缩用力,像是他一浪高过一浪的乡思。
刘师长的老家在安徽。高秉涵虽然没有去过安徽,但早已在刘师长的经年唠叨中,知道了那个一到春天就被油菜花围起来的美丽村庄。
生命一点点逝去。刘师长的手也在对家乡的思念中一点点松弛下来。高秉涵发现,他的手背上留下了几条深深的印痕。
高秉涵知足了,在有生之年,他见到了亲
人,见到了高庄,也见到了祖坟。一个多年离开家乡的人,有机会站到祖坟跟前是件幸福的事情。虽然这幸福里夹杂着忧伤和惆怅,却也有一种为漂泊的灵魂找到归宿的妥帖和踏实。
混沌中,高秉涵对自己说:“你也该知足了,有多少人都没有等到这一天,你却等到了,这辈子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只等着自己死了,让家人把骨灰送回老家去,躺在老家的祖坟里,让那种实实在在的妥帖和踏实渗到细碎的骨渣里。”
懵懂之中,忽然传来一阵电话声。
高秉涵搞不清楚这声音是来自梦境还是现实。他不去理会,继续让自己的思绪在现实与梦境中穿梭。
电话还在固执地响,高秉涵闭着眼睛摸起了话筒。
不是梦境。电话里传来一个操着老家乡音的陌生女人的声音:“请问您是高秉涵同志吗?”
“同志”这个称呼让高秉涵觉得有些意外,由此他判断出对方应该是刚从大陆来台不久,他睁开眼睛用混沌的语气说:“我是高秉涵,请问你是哪一位?”
话筒里的女人突然伤心地哭起来,这哭声让高秉涵顿时清醒了,他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
女人说:“高同志,我叫王梅秀,我是从我父亲的电话本上看到你的号码的,我父亲叫王天朋,他……他……”
“他怎么了?”高秉涵问。
“我父亲出事了,你能不能来一趟?”
高秉涵对王天朋这个名字不是很熟悉,话筒里的女人还在哭泣。
高秉涵急忙问:“你在哪里?”
女人把地址告诉给高秉涵。
不管是否认识和熟悉,一听到那熟悉的乡音,高秉涵马上就替这位女士着急起来,他说:“好,你等着,我马上就过去。”
扣上电话,高秉涵就站起身来。一阵眩晕突然袭来,他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体状况。但此时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忍着眩晕和无力,高秉涵换上衣服拿起公文包就出了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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